沈约不明白时空的错乱,他只想见到季寒、留住季寒,和季寒亲口说一声欢喜。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那是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怎么样,这孩子醒了吗?都这么些天了,这么还没有醒。”
沈约在滚烫的脑海意识里挣扎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母亲的声音。
他挣扎着睁开眼,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好了半天才说出第一个字:“娘……”
叶霜雪惊喜地抱着他,抹了把泪:“你吓死娘了!你这孩子,平日怎么闹我都随你,但是你这竟然不声不响跑到这寒山,你不知道寒山发大水吗?不知道爹娘担心吗?”
一边静默了许久的沈长耀才开了口:“逆子!你知道你母亲有多担心吗?连累着你母亲跑来这寒山!”
他爹一开口就是这样,沈约都不想回他了,他断断续续道:“爹。”
一个字,让沈长耀直接就静默了。
沈长耀低低声道:“你个臭小子,你到底去寒山干什么?”
沈约直直看着沈长耀,说道:“爹,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霜雪愣了一下,笑道:“这是好事。不过,你去寒山做什么?”
沈长耀忽然声音拔高:“该不会那姑娘在寒山吧?”
沈约顿了一下,声音低低地:“不是姑娘。”
沈长耀和叶霜雪都没有说话。
沈长耀看上去震惊大于恼怒,但是久久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还是叶霜雪晃过神来,低叹了一声,道:“儿啊,你在说什么呢,你现在还发着热,还是睡下先吧。”
“娘。”沈约抬起透明来,虽然力气有些不支,脸上苍白,却很坚定,“娘,我没有神志不清。我喜欢上一个人,那人不是姑娘。”
沈长耀看着沈约,眼里盛满的是失望和怒气。,终于,他一字一句甩了出去一样:“你想学大翎皇帝颠倒人伦吗?逆子!!”
沈约忽然又低下头去,声音很小:“没机会了。”
叶霜雪察觉出什么,摸了摸他的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和你爹好好说说,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
沈长耀心里觉得那个沈约喜欢的男子已经死在了寒山大水了,看着沈约的神情那么低落,心中怒火也熄灭了大半,就算沈约喜欢男子又如何,反正左右那人已经没了,等过个两三年,沈约就会忘了这荒唐事。
叶霜雪看了看窗外,心绪万千之际却发现那一树的荼蘼竟然提前了那么多有了花蕾。
“孩儿,”叶霜雪柔声道,“有空也不要闷在房间里,出去看看花也可以缓缓心情。”
沈约楞楞地点了头,直到看着叶霜雪无奈地为他捋好了被角出去。
沈约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始找书。
史学的书,记载大燕首辅的、记载奇闻怪的,乱七八糟地被丢到地上,一边的婢女吓坏了,不敢说一句话,想要劝他的,都被沈约癫狂的状态给吓到了。
沈约眼睛呈现怖人的猩红色,看起来很吓人,但是那不过是因为睡久了又发热造成的,其实沈约脑袋很清醒。不过沈约的脑袋很疼很沉,像是把那段日子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头上,沈约不停地翻着,只想找到季寒两个字。
但是他就是没有找到。忽然,他想起什么一样,猛然将之前所有的书打开。
终于,一本治水的书里,一个“寒”字刺得沈约的脑袋更加痛了。
“寒,季姓也,大翎天和五年状元,为相十年,改革弊病,肃清刚正,然言语不状冒犯圣颜,被贬寒山为令,天和十七年,寒山大水,季寒中饱私囊,恶意毁坏堤坝,被放漓西,越明年,病死漓西,葬归寒山。”
顺着下去,沈约找到了大翎翎始皇帝在位期间的相关记载,意外地发现:季寒的十年为相似乎被人刻意抹了去。
如果十年间史书记载的由翎始皇帝直接传下的改革政令怎么都对不上实际的时间间隔,以及十年间竟然只有内阁整体的模糊记载,沈约根本不会这么久都找不到相关季寒的记载。
在部族统一建国之后,当机立断地力荐皇帝以路县地方行政制度来替换原有的血缘群落统治、并且以施授恩惠来分割原有部族的庞大势力、推行养民变法予民实惠——这些桩桩件件,没有以为能抗下所以阻力声音的首辅,翎始皇帝或许连对付原有旧部族势力都成了问题。
这其中,一定有一个人,这个人心性坚韧、手段果敢,襄助翎始皇帝执行部署了一切。
但是,史书里却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书如乱麻,字字是血。
白纸黑字,他是恶人。
寥寥几句,一评功过。
一片淡淡的荼蘼瓣儿顺着风落下,精准地落在那书页上。
沈约拾起那片,拈成碎末。
这花期竟然阴差阳错提早那么多。这是一种因果的错吗?
沈约不明白,毕竟,他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
其实沈约的头还是有些痛,但是大体上已经好上不少了。行在黑暗里,沈约的身体肌肉记忆还是帮助了他不少的。毕竟寒山三年已经练出来了,很多东西,成为一种记忆,想要忘记就比登天还难。
沈约记得那本书上最后写季寒的结局是“葬归寒山”,虽然没有明确地写了季寒葬在的是哪里,但是季寒曾经告诉过他自己的家在虚净村,也就是之前寒山小厮说的虚净岗,也就是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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