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韩庭之的眉心微微拧起,“我这样做了,她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呢?”
“那就是做得还不够。”
医生皱眉,“韩先生,我在之前江小姐的病例表里看到过,她的情况我说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除了之外,别无其他。”
他说的诚恳,和韩庭之的表情却明显紧张了起来。
很压抑。
……
江暮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而且这段时间因为知道怀孕的原因她所有的药已经全部都停掉了,不管是治疗妄想症的药还是安眠药。
统统停掉。
而这种情况下,导致的直接原因就是睡眠时间不确定。
甚至……
睡着了都不怎么平稳。
但是为了让自己体重变得合规一点,她不管是睡觉还是吃饭都是很努力,哪怕吃了之后又全部吐掉,这就是典型的沉甸甸的负担。
她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的。
不在状态。
可等到自己走下楼,看到的就是放在茶几上的一大捧玫瑰花,娇艳欲滴到还在滴着水,上面放着一张卡片。
她迟疑过后,下意识走了过去。
客厅里没有人。
“……”
她本能地摸到了那个小卡片,上面用英文写着很简单的一句话,署名是简单的三个字,他的名字。
“no one but you.”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视线本能落在了那捧鲜红的玫瑰花上。
完全愣住。
男人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稳健有力却又那么地深入人心,站在她身后,她甚至没有回头,都知道是他。
“喜欢吗?”
她下意识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
她皱眉,“看起来,好像很反常。”
“有吗?”
男人附身就这么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低沉的嗓音落在了她的一侧耳骨,格外哑,“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
还是不喜欢?
应该说虽然玫瑰花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很俗气,但是天底下的女人没有不喜欢玫瑰花的,在一场爱情里,没有人能免俗。
不管是玫瑰花,还是吻。
“喜欢啊。”
她微微侧开脑袋躲开了他那落在她耳蜗的呼吸,嗓音都是微微哑的,“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样哄我,就是为了我让我接受医生的检查,我是不会答应的。”
韩庭之有些哭笑不得,“我看起来像是要这样做的人?”
“像啊。”
她微微鼓起腮帮,主动转身踮脚抱住了他的脖颈,就这么仰起脸看着他,“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惹我不开心,一捧花只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别以为我不知道。”
“嗯?”
韩庭之就这么附身看着她,“其实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
她的眉眼带着隐约的几分无辜,就这么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情,故意提前让我给特赦令吧?”
“……”
韩庭之轻笑,“我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
“唔……”
她微微思考了一下,眼眸都跟着眯了起来,“反正你们男人说的话都挺不靠谱的,我必须要好好考虑。”
下一秒,男人的掌心就准确无误扣住了她的脸蛋。
“韩太太。”
那嗓音实在是低沉地很,带着微微的沙哑,在晨起时分格外缠绵悱恻,“我只是想申请一下不分床睡,你在想些什么,嗯?”
“……”
江暮夏对上他的视线,完全愣住。
“怎么?”
韩庭之就这么看着她,“是太喜欢还是太惊讶?”
也不算惊讶。
可江暮夏这段时间听了医生的吩咐把之前的药全都停了,精神状态算不上好,可也的确不算一个完全的正常人。
“韩庭之。”
她微微皱眉,“你真的,不喜欢孩子吗?”
第二次。
已经是他在第二次问他了,上一次的时候因为这件事他们两个人还冷战了那么小半天,心情都不怎么好。
“你想听到我什么回答。”
韩庭之就这么捧住了她的脸,“夏夏,不要孩子也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要孩子,也可以。
“可我想要。”
她绷着唇角,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微微的哑,漆黑的眼眸也比之前多了几分隐隐的慌乱,“韩庭之,我想要一个孩子。”
“……”
韩庭之盯着面前小女人的那张脸,又想起了医生的话。
“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讨厌什么,就让她丢弃什么,做她想做的事,留她想留住的人。”
“夏夏。”
他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之前柔和了,“我一直都想跟你谈谈关于孩子的事,但是这段时间你总是不给我机会。”
“我只想要一个回答。”
她仰起脸看着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莫须有的认真,嗓音却是颤抖而哽咽的,“韩庭之,当初那个从我肚子里流掉的孩子,我是想要留下来的。”
她想啊。
很想很想留下来。
可偏偏她就是做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决定,在蝴蝶效应的一步一步影响下,最后还是断送了这段感情。
她的鼻尖酸涩,眼眶都红了。
“好了。”
韩庭之抬手捧住了她的脸,眉心都微微拧了起来,嗓音低哑地很,“我知道你想要孩子,可有些事不能强求,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们过段时间就去医院做试管,不要哭了,嗯?”
江暮夏看着他的脸庞,表情都有微微的呆滞。
“所以你不喜欢。”
她的呼吸都顿住了,目光涣散。
好像……
从前段时间到现在一直都是她想要孩子,她喜欢孩子,他不管是处于哄她的原因,还是真的不喜欢孩子,她也没有办法去判断。
或者说。
他本身是喜欢孩子的,但是因为八年前的事过后没有办法去喜欢孩子了。
问题还是在她这里。
“夏夏。”
韩庭之微微皱眉,本能地把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担心,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江暮夏睫毛微微颤动过后,还是附身抱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本能反应就是想要掩藏下来,“我可能……这段时间……的确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停药的原因。
“是吗?”
男人的嗓音平稳,带着几分温和的认真,“那等过几天我陪你会江城,以后我们结婚后就定居在江城。”
那一瞬间,江暮夏愣住。
“你……”
她仰起脸蛋,就这么对上了他的视线,“可你生活在这里。”
“都一样。”
他就这么附身看着她,“工作在哪里都是处理,城市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大的根固性,父母也可以都接过来,我只是想要离你近一点,离你之前生活过的地方近一点。”
大概……
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在江城,他就对这个城市有了莫名的执念。
很深。
哪怕分开了七年,可这七年多的时间里,他基本上每年都会固定生活在这个城市一个多月的时间,去接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江暮夏愣愣地看着他,视线有些恍惚。
“好了。”
韩庭之就这么捉住了她的手,“你去把花插好,下午带你去外面吃饭,我刚好看了一家餐厅,都是你喜欢吃的。”
他说的随和。
江暮夏转身看着被晨起光线笼罩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隐约想起了最开始他不远千里从这里去江城赵她的时候,也是拎着一束玫瑰。
只不过……
被丢到了垃圾桶。
她把花收拾好放到花瓶里,原本安静的房间里瞬间多了几分暖色。
很漂亮。
江暮夏盯着那娇艳欲滴的花朵,迟疑片刻后本能看了眼自己的腹部,哪里平坦地像是没有生命特征的存在。
两个人去了新开的中餐厅,里面的招牌都是江暮夏喜欢的。
清淡而美味。
江暮夏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魔怔了,差不多在后来将近一周多的时间里,他几乎是空出来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全部都在陪她。
他早上会准备好早餐等她下楼,看着她吃完之后才会起身去公司。
中午回来陪她吃饭。
就连平常有时候加班加点的时间,都把工作挤给了空闲时间,六点多下班回来,有时候公司打电话他都置之不理。
好像……
跟之前不太一样,却又一样。
她说不出来。
而江暮夏基本上每天中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是补觉,但是今天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别墅里安安静静的。
楼上隐约有弹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莫名的恐怖。
“……”
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给韩庭之打电话,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两小时,可韩庭之推掉会议直接就赶了回来,看到的就是呆坐在沙发里的小女人。
“夏夏。”
江暮夏表情呆滞过后,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腰。
呼吸颤抖。
韩庭之电话里已经听到了她明显惶恐的声音,下意识把人抱着护到了怀里,“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
怀里的女人情绪这才稍稍缓和了起来,紧绷的背脊也稍稍舒缓。
“韩庭之……”
她的脸色苍白,就这么看着他身后的窗帘后面,嗓音都在微微颤抖,“我刚才……看到窗帘后面有人影……红色的……”
“……”
韩庭之下意识站起身,就这么朝着窗帘走了过去。
“不要……”
怀里的女人止不住地摇头,脑袋都抵到了他的肩膀上,本来就纤瘦的身形这会儿都在微微地颤抖,满脸都是害怕。
韩庭之就这么抱着人,直接去了阳台。
“呲啦——”
窗帘就这么被他粗暴地掀开,可后面除了干干净净的阳台和落地窗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很干净,纤尘不染。
“没有东西。”
他微微皱眉,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夏夏,你看,没有东西。”
“……”
江暮夏这才偏开脸蛋朝着窗帘的位置看了过去,那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很明显是她之前出现了幻觉。
大概……
早就在好几年前,她妄想症严重的时候是会出现幻觉的。
后来治了大半年才好转起来。
“……”
江暮夏的手就这么不安地抓着他胸前的衬衫,眼神像是惊慌失措的小鹿,在他的怀里愣愣地抬起头,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
“没有东西……”
她的表情呆滞地很,瞳孔都是微微涣散的。
“嗯。”
男人就这么抱着她在怀里,轻声安抚,“这段时间我多找几个佣人在别墅里陪你,等下周我工作安排好了,陪你去马尔代夫,不要怕,嗯?”
不要怕。
江暮夏其实也不想怕,可偏偏情绪有些难以自控。
好像……
自从停药之后她的状态的确是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自己心理暗示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于是,她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去想。
韩庭之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安抚下来,等着她休息过后这才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就这么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电话声震动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