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暮夏本能抿唇,“有吗?”
“嗯。”
男人稍稍附身捉住了她的手腕,说话的声音低沉地不像话,“好像自从你医院检查结果没怀孕之后,你一直都神情恍惚地很,我有时候喊你你都听不到。”
他有些怕。
因为他不想七年前的噩梦重新再次发生一遍,更不想分开。
“……”
江暮夏在床头灯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了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那坚毅到格外分明的下颚线,好像从她回来之后,他……
瘦了。
“抱歉。”
她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主动附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蛋埋到了他的怀里,“可能我最近没怎么休息好,以后应该……就会好了。”
哪怕……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会好好的。
一定会。
韩庭之垂眸看着脸蛋都埋藏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下意识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目光都带着深邃的微微沉。
“好。”
……
江暮夏早上起来,身侧是空的。
没有人。
她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不知道怎么已经是十点半,索性就主动下楼,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早餐。
“太太。”
佣人直接从厨房走了过来,“韩先生说有事先处理,让您吃完饭之后换身方便的衣服,助理在外面接您去一个地方。”
地方。
江暮夏下意识皱眉,“什么地方?”
“不清楚。”
佣人摇摇头,“不过我好想听人说是圣彼得大教堂,那附近除了有高尔夫球场之外还有国内最大的骑马场呢。”
圣彼得大教堂。
江暮夏脑海中只想到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求婚。
“……”
她早餐吃了一半吐了一半,可还是将就着吃了点,换了一条黑色的宽松长裤和束腰雪纺衫,这才跟着助理上了车。
四十分钟后。
江暮夏就看到了圣彼得大教堂正门口位置站着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长裤,身后的教堂外围栅栏开着粉色的野蔷薇,因为他的衬衫袖口比较偏法式绅士风,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英国电影里那种脱帽礼的绅士。
五官轮廓分明深邃,是典型的中式硬朗线条。
“……”
他就那么礼貌绅士地打开车门,主动拉着她的手朝着里面走,江暮夏的心情都有几分微微的忐忑。
“韩庭之。”
“嗯?”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你是要……做什么?”
她原本是想直接说求婚的。
可……
还是忍住了。
甚至从刚才到现在的时候一直都在想,如果他真的是选择了在这样的场合给她求婚,那么她是愿意的。
“呵。”
男人的唇瓣带着笑,主动拉着她往前走,“你进去就知道了。”
江暮夏只能跟着往前走。
可……
等到走了五六分钟后,他们两个人直接越过了面前的大教堂,而是朝着后面的露天大草坪走了过去,江暮夏的眉心瞬间都微微拧了起来,“我们是要去做什么?”
“到了。”
男人停下脚步,直接挡住了她面前的视线,“你闭上眼睛。”
“……”
江暮夏本来心有些突突直跳,可看着面前那张棱角分明而英俊的脸庞还是不免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于是就主动闭上了眼睛。
耳边很安静。
等了大约几分钟,她听到了耳边有隐约的马蹄声。
难道……
她有些不安,心跳到了嗓子眼,说话的声音都微微提高了不少,“韩庭之,我现在能睁开眼了吗?”
“可以。”
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格外清晰。
“……”
江暮夏几乎是在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可看到的不是满心欢呼的雀跃,而是直挺挺停在自己面前的一匹马。
韩庭之就骑在马背上,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朝着她做了一个骑士礼。
“过来。”
可……
江暮夏并没有出乎意料跟过去,甚至在他的手伸出来的瞬间就踉跄后退了半步,表情微微呆滞而苍白地看着他。
不是求婚。
韩庭之下意识翻身下马,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是要散心?”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带着明显的安慰和认真,“这里是最大的骑马场,马儿都很温顺的,我帮你牵着。”
“……”
江暮夏绷着唇角,下意识摇头,“我不想骑马。”
她抿唇,静默片刻。
“韩庭之。”
那些压抑而紧绷的情绪跟欢呼雀跃复杂纠缠之下,最后还是战胜了所有的喜悦,“我想回去了,不想在这里。”
韩庭之看着女人转身的动作,下意识就捉住了她的手。
“夏夏。”
那嗓音沉的很,“你不喜欢出来散心吗?”
散心。
江暮夏相比较于散心,还是更希望这种时候他可以给她的是求婚,可偏偏他又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不喜欢。”
她主动挣脱开了他的手,“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
说完,就转身朝着教堂外走。
“……”
韩庭之站在原地看着女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迟疑半秒后还是主动跟了上去,两个人就这么不怎么愉快地回到了别墅。
相顾无言。
江暮夏回去之后就坐在贵妃椅里,抱着书本发呆。
也不怎么说话。
韩庭之看着她那副模样微微皱眉,还是让佣人准备了切好的水果上来,放在了餐桌上,“新鲜的荔枝,尝尝看。”
“……”
江暮夏不想吃甜的,眉心都皱了皱。
“我不想吃。”
“……”
韩庭之就在她的身侧坐着,皱眉过后主动附身凑到了她的身边,就这么扣住了她的下巴,“夏夏。”
“唔……”
江暮夏皱眉过后,主动偏开了自己的脸蛋。
“我要看书。”
她微微迟疑过后还是偏开了被他捉着的脸蛋,主动起身站了起来,“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处理你自己的工作,不要打扰我。”
说完,就去了书房。
大概是……
不打算理会他了。
韩庭之没有跟上去,一直到了临近晚饭的时候,才让佣人喊下来吃饭,但是那个时候的江暮夏也吃不下多少东西,吐地很厉害。
她不想让他知道,于是就说不想吃。
直接睡觉。
佣人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如实禀报,“太太说她不想吃东西,只想休息休息,现在已经睡下了。”
“……”
韩庭之看着面前餐桌上的饭菜,皱眉过后直接站了起来。
去了楼上。
可在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匆忙跑向了浴室的小女人,脚步带着微微的凌乱,伴随着的还有呕吐声,很是清晰。
江暮夏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的反应会这么严重,明明之前一直都没有。
但是现在……
要是这样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
“……”
她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转身从洗手间里出来,可推门的瞬间就看到了站在卧室里的韩庭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你……”
她有些忐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
男人微微皱眉,说话的声音都明显沉了不少,“夏夏,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
已经去了医院。
可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吃药,却没有得到好转。
“不用。”
江暮夏瞳孔紧缩的瞬间直接拒绝了,“我就是……这段时间吃东西有些水土不服……大概是换季……过段时间就好了……”
现在已经,俨然快要到秋天了。
“……”
韩庭之看着小女人绕过他在床边坐下来,背对着他的身形莫名瘦弱了不少,索性就直接给医生打了电话,让半夜赶过来。
江暮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医生进来敲了敲门。
“韩太太。”
“嗯。”
韩庭之主动走过去,打开门之后朝着床上的小女人看了一眼,“她这段时间情况不是很好,你给她把把脉,看看什么情况。”
之前不放心,这次还专门找了中医。
老中医。
来人差不多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进来之后把手里的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细微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江暮夏。
“……”
她微微皱眉,下意识坐了起来,“做什么?”
“夏夏。”
韩庭之跟着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找了专业的老中医,帮你调调身子,不用太长时间,几分钟就好,嗯?”
“……”
江暮夏原本还有些小迷糊,现在彻底清醒。
“不要。”
她抗拒过后,直接就从床上掀开被子下床,眉心都是微微拧着的,有些忐忑,“我说了我没什么事情,不需要一直频繁找医生。”
“夏夏。”
韩庭之皱眉捉住了她的手腕,“就这一次,不然我不放心。”
“不要。”
江暮夏抗拒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孕傻三年的缘故,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自己怀孕不能被发现,完全没有脑袋去想别的了,“韩庭之,我不想做检查,也不喜欢做检查,不管是西医也好,老中医也好,我都不想做,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照顾我像一个洋娃娃一样,我没那么娇弱。”
她就这么挣脱开了他的手,直接从卧室出去了。
“这……”
旁边站着的老中医都明显迟疑了一下,韩庭之收回视线后还是下意识拧了拧眉,“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跟了上去。
可……
江暮夏在转身进了隔壁次卧之后,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夏夏。”
韩庭之站在门外,就这么敲了敲门,说话的嗓音都是明显沉的,“我们不做检查了,你先把门打开。”
她一个人在里面,他有些不放心。
“……”
江暮夏盯着那扇门看了好几秒之后,还是抿唇起身打开了门,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们今晚分房睡,我睡这里,你睡卧室。”
很突然。
就因为他找了医生,她就说要跟他分房睡。
“夏夏。”
他微微皱眉,“我只是不放心,你既然不想找医生做检查那就不做,但是分床睡我不能同意,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想抱着你睡。”
他说的赤条而坦白,不加掩饰。
“我没心情。”
她皱眉过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韩庭之,就今天晚上,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给我一些私人空间,好吗?”
她不能做检查。
而且……
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情况,必须稳妥。
“……”
韩庭之看着面前女人略微白净的脸蛋,喉结微微颤动后还是就这么看着她关上了房间门,拉开了彼此之间的空间。
他站在原地许久,这才转身回到了卧室。
很冷静。
等到漫不经心抽了半支烟之后,才皱眉朝着老中医看了一眼,“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是不是很不好?”
“这……”
老中医迟疑了一下,“我之前听李医生说,江小姐之前有妄想症,抛却身体情况不谈的话,她现在最需要关注的应该是情绪上的变化,如果情绪好转的话,她的身体情况也是会好起来的,所以我的建议是,您应该从精神层面跟她安全感。”
精神层面。
韩庭之皱眉,“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
老中医虽然算半个心理医生,可要是站的盘算起来还是不如专业的内行,索性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她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讨厌什么,就让她丢弃什么,做她想做的事,留她想留住的人,只要让她下意识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永远都是她坚实的后盾,可以很大程度上调节一个人的情绪,甚至完全治愈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
这种情况,算不上很好。
毕竟精神类的疾病,如果真的找到了一个完全可以治愈自己的人,全身心交付之后的确是可以缓解,但是如果这个人离开了,那么对于患者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毁天灭地。
所以大部分精神性患者,后面真正治愈的人都是自己,自己给足自己安全感,自己完完全全地依靠自己熬过去。
因为依靠了别人,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