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回道:“那好吧,以后就麻烦夫君你教我了。”
阮安虽然看不见,却觉得霍平枭应当还在盯着她的眼睛看。
男人低淡的声音也在逐字逐句地往她耳里钻:“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
“以后不要再这么晚了。”
“好……”
阮安嘴上应下了这事后,想让霍平枭帮她点下烛火。
男人却轻扯薄唇,斩钉截铁地回了她两个字:“不点。”
——“天都快亮了,陪我回去睡觉。”
霍平枭懒声说罢,便用强壮的胳膊拦起小妻子不堪一握的纤腰,将她横着身子抱了起来,阔步往寝房方向走去。
阮安躺回床处,她阖着眼眸,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适才她尝试了多番,却还是无法睡下。
阮安觉出霍平枭应当是睡沉了,便想再度下地,去书房将没写完的医方完成。
刚一坐起,还未来得及挪动身体,便觉有道压迫感极强的黑影正往她的方向侵袭而来,似恶狼在扑食幼兔,气势冷峙,掠夺感极盛。
“咚——”一声。
男人攥着强劲掌骨,往床面力道不轻地锤了下,嗓音沉哑地命道:“又想跑哪儿去?”
阮安被他制伏在下,也自是被他这举动震慑。
霍平枭颈脖上坠挂着的那条嵌着琥珀的墨色狼符,也随着他动作,“哒”一声,落在她纤细锁骨。
质感冷而硬,惹得她身体抖然一僵。
“小媳妇儿。”
男人低声唤她,说话间,他侧颈绵亘的那道狰狞疤痕,也微微划、蹭过她肌肤细腻的颌角。
阮安杏眼慌颤,无助地眨着眼睫。
那条狼符和他脖子上的那道疤,于她而言,都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之地。
她想躲,霍平枭温热粗粝的大手却摁住她纤细的腕骨,并将它托举至发顶,不许她动。
再开口,男人看她的眼神带了威慑。
他凝睇着她的脸,眼角眉梢的欲感极浓,沉沉又道:“老子不是寺里吃斋饭的,你别招惹我,听话点儿,赶紧睡觉。”
这种粗鄙的话由他说出来,并未带着地痞无赖的流气,反倒有种离经叛道的野劲儿。
不同于适才男人在书房同她说话时的刻意温和,阮安仿佛看见他漆黑眼底中蛰伏的淡淡威压。
姑娘被吓得蜷了蜷脚趾,霍平枭他也太、太、太霸道了!
次日一早,霍平枭提前去了郊外大营。
阮安起得晚一些,没和他一起用早膳,想起昨夜同男人发生的小冲突,倒是松了口气。
不然,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今日上午正好无事,阮安腾出空当,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继续誊抄着医方。
原本无人打扰,她能得以专注书写,却觉得好似有道目光总在一直盯着她看。
阮安循着那人的视线看去,却见小霍羲站在了书案前,因着身量过矮,她正好只能看见他露出的额头,和那双清亮的乌眸。
霍羲垫了垫小脚,也学着她平日的模样,将双手插腰,奶声奶气地问她:“娘,你昨夜是不是又不好好睡觉,熬夜写医方来着?”
见小团子竟还质问上她了,阮安撂下了手中的湖笔,无奈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霍羲如实回道:“是定北侯告诉我的。”
定北侯?
纵然霍羲说话的声音又奶又甜,可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时,还是让阮安倍觉设防和疏离。
她忽地发现,自从他们父子相认后,霍羲好像从来都没管霍平枭叫过爹。
这怎么能行?身为儿子,哪儿能在私下还用爵位称呼自己的亲爹。
阮安朝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小霍羲走到她身前后,阮安顺势握住了儿子的小胖手,盯着他乌亮的眼睛,同孩子耐心地问:“你怎么不唤他爹爹?”
霍羲在阮安的面前,是不会撒谎的。
他的神情显而易见地低落下来,如实回道:“因为…因为之前娘带我去茶肆听过书,每次说书人讲起定北侯的时候…娘的神情都很伤感……”
原来是这样。
阮安忽然明白了霍羲的想法,小孩子到底是与成年人不同,霍羲将她从前的伤感神情,都解读成了她对霍平枭的态度是抗拒且不喜的。
她又问:“那你将之前的事同你爹说了没有。”
霍羲摇了摇小脑袋。
阮安又道:“那以后也不要再提。”
这事如果被霍平枭得知,有可能会引起误会。
更甚,万一让他猜出她一直都在暗自地倾慕他,那就更糟了。
“今晚再见到你父亲时,要记得唤爹爹。”
阮安说完,却见霍羲的神情明显不大情愿,男孩的小胖脸儿皱皱巴巴地,颇像个小包子似的。
见此,阮安温声又道:“羲儿,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有个爹爹吗,现在你有父亲了,为什么不唤他爹呢?”
霍羲瓮声瓮气地回道:“那他当年…为什么不要我们?”
阮安终于找到了事情的根源。
如果霍羲还在因为这件事沮丧,那全都怨她没好好地同孩子解释过。
是以,阮安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尽量用他听得懂的话,将话同他讲明:“你父亲没有不要我们,是娘的原因…他之前一直在外征战,一年连你阿翁都见不了几回。总而言之,他现在寻回我们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三口,羲儿也有父有母。身为孩子,当然要孝敬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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