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补充道:“后面那辆车是我前男友,麻烦快点,别让他跟上我。”
“……”
*
也许梁桁真的是对她有点旧情,或者可能真怕他的玻璃又让她和怀野给砸掉,居然没跟她计较,老老实实地把Louis送了过来。
没有电梯,爬到了这老式居民楼的顶层,他跟她上来,左右挑了一通的刺儿。
怕乔稚晚嫌他烦,他就只哼一哼,小声抱怨地两句于是作罢。
乔稚晚从来没住过这种地方,甚至来都没来过。
但现在对于她来说,完全没什么余地容她置喙,梁桁不满意的地方她也看到了。
房子的确旧,墙皮都斑驳,紧凑的两室一厅,硬生生地隔出了不大的三室,东西堆得满满当当,楼道狭小灰暗,没有窗户。
唯一见得到光的地方,就是直通房顶的楼梯。
这栋楼的居民在顶楼种菜、晾衣服,还自行搭起了阁楼。
从这7层眺望下去,这一片几乎都是如此破败、颓丧的景象,地处城市边缘,很难想象在如此繁华的北京居然有这么一处腌臜的角落。
遥遥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与巨蟒般交错虬盘的高低架桥,仿佛另外一个,离她很远很远的世界。
乔稚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此次北京之行,竟会落到如此境地。
她过来匆忙,还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应该放在哪里合适。
两个卧室的门都紧紧关着,她把东西放在客厅,梁桁却丝毫没觉得在别人家,里里外外穿出穿进地替她查看,很聒噪。
乔稚晚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是Rachel。
终于肯给她回电话了。
乔稚晚还没接起,梁桁突然从最里的一间卧室出来,脸色微微变了变:“喂,乔稚晚,这……到底是谁家?”
“怀野朋友家。”乔稚晚没想理他,随口答,要接电话。
梁桁却是过来,抽了一半的烟都掐了,径直问:“他哪个朋友?丁满,还是丁意?”
他恍然想到,那天去怀野帮人洗车的车铺。
那家店叫做“满意洗车”。
果然。
“……”
乔稚晚只觉得他奇怪,他又去翻电视柜旁边的全家福,打量了几遍,好像确认了什么。
他回头瞧了眼她,神色都不正常了。
到底怎么了?
乔稚晚古怪地看了眼他,这边已经接起了Rachel电话。梁桁又要开口,她便朝他扬了扬指尖儿。
示意他别说话。
Rachel的作息严苛到变态,乔稚晚知道她很早就醒来了,不接电话不过就是在磨她的情绪。
这会儿,Rachel倒是没了先前日子的暴躁,嗓音十分平静:“这下想好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母女俩这两天没别的话,昨夜许颂柏送乔稚晚回家,Rachel打给她一通,二人还在这样的问题上打转。
若说乔稚晚前几天的心思只是想逃开Rachel,放空一段时间。
现在却不是了。
乔稚晚避开梁桁去阳台接电话,一转头,他却已经离开了。
她也没去想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大客气地回应Rachel道:“我现在就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通过房产公司处理我的房子?房产证在我的手上吧?至于为了逼我回去这么做吗。”
Rachel好似想到了她会这么问,便冷冷地笑一笑:“Joanna,你太不懂事了,你离开我身边会很辛苦的,我只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早点让你尝尝这样的辛苦,你才会知道你以前衣食无忧的日子会有多么可贵。”
以前的日子?
以前什么样的日子?
从小就被逼着学琴,拉错音就要被Rachel拿棍子打手,日复一日地把她关在琴房里昼夜不舍地练习,终于到她登台可以独当一面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却还要Rachel来掌控;
不能丢父母的脸面,不能有随心所欲的想法,要永远刻板地活着,像个提线木偶,一颦一笑都要拿捏好分寸,这样的日子吗?
Rachel从来没问过她,到底喜不喜欢大提琴。
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以至于,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在舞台演奏。
直到费城演奏会上的那次失误后,她开始询问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却也再没有找到对大提琴的热情。
这样对于音乐丧失了热情,根本不确定是否喜爱音乐的她,真的可以站在舞台上演奏吗?
Rachel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说:“乔稚晚,你的名字,可能真的是你爸爸给你取错了,稚晚?”Rachel轻轻地一笑,“过晚到来的幼稚和叛逆会毁了你,Joanna,你到底懂不懂?”
“你要我说过多少遍,根本没人在意你演奏的是否用心,是否入神,那是听众的事情,你只需要不要再在舞台上出错就好——大家只需要看到LosSeason乐团的Joanna出现在舞台上就满足了,”Rachel叹气,“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你不应该想这么多的,Joanna,你性格中的一些东西真的和你爸爸太像了,总是想太多到,这样容易毁掉你自己,他那时也总说自己和音乐失去了共鸣,但靠着精神药物,不是也能正常表演吗——”
“但是他死了,他自杀了,”乔稚晚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Rachel,她深呼吸几次,平复着情绪,却还是忍不住苦笑,“你现在说,爸爸是‘毁掉自己’的,所以你知道他是自杀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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