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的生热。
她又问他:“你这样不用去趟医院吗?”
“不用,”怀野说,“我没那么脆弱,倒是你,你今晚……”
一阵铃声猝然响起。
打断了他的话。
怀野下意识想到自己的手机今晚进了水,早不能开机了,便又听她在他身后说:“帮我拿一下。”
她的手机放在他不远。
屏幕上也沾了些许斑驳的血迹。
怀野想跟她嘴欠一句,又怕她再给自己来一下。
于是老实地拿过来,扫了眼屏幕。
“Dylan”。
怀野还没递过去,便被她拿走。
她手里还捏着为他消炎的棉签,随意地滑开屏幕,又觉得不方便,按了免提。
怀野的视线落在她垂下的眼睫,她的睫毛长而卷翘,迎着门廊不甚明朗的光,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娴静又温柔。
她抬头的一刹,他同时转回头。
不再看她。
“喂?Joanna,你怎么了?”许颂柏不乏焦急,问她,“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在门口等了你很久,这边也没看到你的车,发生什么事了吗?”
Joanna。
怀野暗自在心底琢磨,他们这一个Dylan,一个Joanna,什么洋不拉吉的名字,就没个大众点的名儿吗?
古怪。
乔稚晚的情绪这会儿平静许多,然而想起那会儿的情景仍心头惴惴,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不露异常:“实在不好意思,师兄,我今晚临时遇到了点事情,忘了跟你说——”
一阵儿凉风吹进来。
怀野回来之前就受了寒,这会儿没忍住,轻轻地咳嗽一声。
“……”
察觉到身后话音停顿,怀野回过头去。
她皱起了眉。
他便笑了。
许颂柏当然听到那声男人的咳嗽,在电话那头迟疑了小半秒:“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吗。”
“……啊,不是,”乔稚晚赶忙否认,眼见少年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仍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和口气,“我在……一个,朋友家。”
怀野扬起眉梢,更有兴味。
朋友?
“嗯对,他今晚……遇到了点事情,”乔稚晚阖了阖眸,避开怀野那样探询她的视线,说:“就是,受了点伤。”
“受伤了?”许颂柏还是疑惑。
“他……”
“啊,我好疼啊,姐姐,”怀野立刻配合她演起戏来,装作非常痛苦的样子,“真的疼疼疼疼——”
“……”
乔稚晚的脸色越来越黑。
那表情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怀野笑得更吊儿郎当,还往后挨了挨,靠近她手机的听筒,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哎,你不要误会啊,我可不是她男朋友,我们没什么的,她在帮我上药,不过她自己今晚都……”
没说完,乔稚晚赶紧把电话挂了。
漂亮的脸蛋上薄怒隐隐。
“你干什么。”
她冷声。
怀野看着她:“什么我干什么?”
乔稚晚深深地吸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在讲电话,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礼貌?”怀野对她这话十分不屑,哼笑一声,“你跟他说实话会怎么样?明明你自己都那样了,衣服臭的要死,车窗户都被人砸碎了,车上全是血,好什么面子?”
乔稚晚拧眉:“你怎么知道?”
“丁满说的啊。”
怀野一脸理所当然,又微微笑着,撑着自己的手臂,靠近她了些许。
乔稚晚往后躲。
他又追着她更进一步。
不依不饶。
他那双明亮的、好像能看透她的,狐狸似的眼睛。
紧紧地盯住她。
呼吸也飘过来,拂过她的鼻尖儿。
与她只在寸厘之间。
“喂,”怀野对上她清冷故作淡定的眼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劝你赶紧去找警察自首,还让丁满帮你洗车给你当帮凶啊?这么想拖累我们?”
乔稚晚扔下手中的棉签碘伏什么的,站起来。
怀野懒洋洋地把一条手臂搭在木沙发的靠背,避开身上的伤口,倚了倚,抬眸瞧住她,“没做什么坏事的话,为什么要撒谎?姐姐,你不累吗。”
乔稚晚睥着他,表情有点儿讥讽:“所以弟弟,你偷了东西怎么不去自首?”
“我偷了就是偷了,我又没撒谎,”怀野理所当然地说,“再说了,我给你送回去了,也算偷吗。”
乔稚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懒得跟他说了。
走开了。
怀野不禁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分了,他抬起下巴,眼见着她光着两条长腿,晃到了窗户边儿去。
在给那个男人回电话。
但他也不打算同她道歉。
他的人生字典里目前还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这时楼梯又传来动静。
小丁回来了。
小丁把伞扔到楼梯拐角,吭哧吭哧地喘气,好像长跑了一趟似的:“今天药店关门好早,我走了两个街口才买到,”他把瓶瓶罐罐什么的都放在桌上,“小野哥,你看看,能用上吗?”
小丁很快注意到桌面那盖子还没拧上的半瓶碘伏和棉签,恍然:“哎我就记得有这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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