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泠拾起来给她穿,握了握她细皮嫩肉的脚,干脆也别穿了,起身抱着她往帐里去,“我叫你高兴了,你也叫我高兴高兴。”
撒了帐,架子床成了座烟渚,弥漫着慾雾情霭。箫娘见他正襟危坐,两手分搭在膝上,目昭昭地将她盯着。她拆解衣带子的手倏地不自在起来,嗔他一眼,“你不要盯着看嚜。”
“我不看还叫讨我高兴么?”席泠噙着笑,故意要叫她难堪似的,散漫地朝床头靠去,一条胳膊枕在脑后,“不要想着磨磨蹭蹭,就能蒙混过关。”
箫娘觉得自己像个礼物,他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有些臣服的小小屈辱。越是屈辱,竟越种隐.秘的快乐。但面上还是过不去,他那双眼直往人衣裳里钻,皮.肉.灵.魂好似都叫他看了个通透。
她本能地遮掩,些微搦转腰,剜他一眼,“你不要望着我!”
他仍旧望着,眼睛饧涩着,好似吃醉了酒,靡乱的,烧着倏明倏暗的火。箫娘更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丢下手,薄嗔佯怒地,“你再看着我就不解了。”
席泠很怀疑,她这种扭扭捏捏的态度其实是一种勾引的手段,半遮半躲,半藏半掩,吊足人胃口。他心里也喜欢这种“偷”的意味,暗昧的总比光明的有吸引力。
他笑了下,嗓音有些含混,“不给我瞧,还给谁瞧呢?”
帐外的蜡烛也格外暗昧,迷着人。他懒得计较是谁讨好谁了,挪过去,把手放在熟悉的地方,嘴也落到熟悉地方,黏.黏.绵.绵的呼吸里,全都去到该去的地方。
她在他怀里,下颌仰得高高的,他要么抬眼看她紧咬的唇,要么垂目看他自己在另一片天地纵情闯荡,要么就去亲她的嘴、腮、颈、肩,从里到外。
箫娘骨头似被他碾碎,撑不直,脑子也被他搅乱,什么也想不起。唯独一颗心,好似被阗满。她觉得造物奇妙,老天将她造成个空壳,就为了包容他的粗戾,私藏他狠暴,容纳他不为人知的一切。
她此刻终于是齐全的,夜的清寂被扫尽,她在茫茫漂泊中靠岸,靠在他的肩头,怀着痛苦的甜蜜,像柔.韧的藤一样痴.缠他,把两个人.缠.为一.体。
月亮也在窗外漆黑的呼吸潮.热的空气,渐渐吸.饱了,往后一连几日,就是风和日丽的日子。
霜风虽飘,晒着太阳,却有些暖。露浓晨起听见王婆子捎话进来,已带箫娘去瞧了那姓葛的人家,只是箫娘有些犹豫。因怕箫娘恋着席泠,拿不定注意,露浓赶着拿这话去回她祖母,计较一番,隔日便请了箫娘来。
仍旧在老太太屋里,打发了闲散丫头,上了茶果。老太太眉头轻蹙,平白添了几条皱纹,亲亲热热拉着箫娘的手,“你与那王婆子去瞧过人家了,看那人如何?你说了,我好使人告诉那婆子。”
箫娘在杌凳上媚眼横波,羞答答地垂下头,半日不讲话。老太太观这态度,不像是不中意的样子,赶着问,“你只管说,咱们娘儿们三个,还有甚害臊的?好就好,不好再叫王婆子去打听。我既为你操心这事,就万不会委屈了你。”
箫娘到底打小学戏,眼稍抬稍落,道尽了一抹烦难,“还是算了罢,老太太的好意,我心里领了,往后再报老太太的天恩。”
说话间,又透着两分难舍。老太太暗里琢磨,这又不像说舍就舍的态度,追着问她,她又不肯说。只得罢了,下晌改叫了王婆子家来。
王婆子进园,遮着绢子仰头望一望东楼上的太阳,满怀美事将近的欢喜,临在廊下,又生生给抑住了。
走进老太太屋内,祖孙俩脚下搭着金丝编熏笼,榻上又添了繁辱,熏得香香暖暖的,引得王婆子打个喷嚏,下头连福了好几个身。
老太太眼里透着不耐烦,慢悠悠摆摆手上的绢子,“好了好了,搬根凳子坐下说话,可是领着箫娘去瞧过那姓葛的相公了?”
王婆子坐在底下,点点下颌,“前几日去瞧过了。赶巧十八那天下晌,葛云海往铺子里买纸笔,我拉着箫娘在外头轿子里,瞧得一清二楚!”
“那箫娘看他如何呢?”露浓忙问。
婆子装得个好模样,柳叶眉轻蹙,似有些糊涂,“我看她瞧得倒仔细,落后我问她看人好不好啊,她闷了半日,红着脸有些犹豫,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死活不给个准话。”
这般越说越不耐烦,“我后头又问她,可是相貌不好?她却摇头,问她可是年纪不好?她也是摇头。最后头,我问她,可是嫌他家穷些?她这回倒不摇头了,却也不点头。那副积黏样子,真是叫婆子我瞧着心急!”
末了王婆子的神色态度,已有些不耐烦了,倒不敢是冲老太太露浓,单冲那“不识好歹”的乌嫂子!
见状,露浓只怕王婆子嫌麻烦辞了这桩差事,思想一阵,忙与老太太搭讪,“祖母,依我看,箫娘果然还是嫌人家穷了。她素日里穿的戴的,都不似外头那些惯常走跳的媳妇老婆,比人体面许多呢。她又爱那些金啊银的,叫她离了席家的日子,又过回那穷日子,她哪里愿意呢?”
“嗳,我看小姐这话说得有道理!”王婆子忙来插话,“据我看她,倒是有几分喜欢葛云海那副人才,只是作难在这‘穷’字上头。我看这媳妇,是个贪多嚼不烂的性子,又要人才好,又要家里清静,又要有钱。那有钱的,要么老得不成样,要么早就有了妻房,要她也是要她做小,她甘心做小啊?我冷眼选了这样久,只这姓葛的年轻没婚配才貌又好,再要人,我手里可没有了,老太太小姐少不得要另请高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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