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模模糊糊要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男人的说话声:“原是普通的蒙汗药,剂量也不算重,大概三天的样子,脉象也很平和,艾大人不必担心。”她认得,这是陈御医的声音,他脾气素来古怪,怎么如今说话倒这么温柔起来,好奇怪啊。
“多谢陈大人。”这是峙逸的声音,云凤的心忽而就被喜悦填满了。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想着峙逸就坐在她的身旁,云凤整个心似被浸在芳香的温泉中一般和暖舒适起来,却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剧痛在胸腔中回荡,让她几乎窒息。她几乎流出泪来。
“……艾大人自己还当好好休息才是。”
峙逸笑着同陈御医寒暄了几句,就吩咐艾维送客。
云凤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许久的沉默,峙逸轻声的咳嗽起来:“……明明醒过来了,做什么还闭着眼。”他的声音很温柔,却透着一股子虚弱,云凤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就看到峙逸坐在自己斜刺里的一张躺椅上。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她被打了个半死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坐着,还是那张躺椅。那时候他们一点都不熟悉,他待她如仇人一般,她当时厚着脸皮问他要钱来着……
往事历历在目,她想起那时候,却没有半点埋怨,反而有点想要偷笑,却也忍不住感叹时光真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只因它那双翻云覆雨手。
天气还有些凉,峙逸穿着一件云纹的厚袍子,显得很有气派,只是脸色很苍白,眼睛充血,
默默望着她,眼睛里分明有一种痴迷,嘴里却问道:“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云凤的心猛烈震荡了下,脸上却掩饰道:“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三个歹人捉住了我……然后我醒来,就看到你了……他们是什么人……你知道吗?这是什么时候?”
云凤硬着头皮编着瞎话,但是她的脸却不能抑制的变得通红,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深深的隔开了她同峙逸两个,让他们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
只因她骗了他。
可是她不能不骗他。
以他的性格,若是知道了阿诚还活着,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
她这样算不算对不起他呢?
应该不算吧!
她是爱他的,她骗他不过不得已。
她原是没有做错的。
这么想着,越发坚定,迎向峙逸探寻的目光,不说话。
峙逸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似不经意飘向窗外,他原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又那么了解云凤,她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他只是看着她故作镇定的眼睛和那通红的双颊就知道她在说谎。
她一定遇到过什么人,是谁会捉走了她却全然没有半点伤害她呢?又是谁会让她死心塌地的说谎呢?
这一定是个熟人!
可是她的故人都已死去,会是谁呢?
峙逸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涌出一股子莫名的烦闷,他原是想着若是她回来了,他一定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放开,可是他此时却不能够,他不能不猜度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情。她究竟这般护着谁?连他都不能告诉?这么想着,疯狂的嫉妒啃食着他的心,让他疼痛不已,坐立难安。
峙逸站了起来,压抑着自己冷冷道:“你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转身就要出去,却迈不动步子。转身来看,却是云凤捉住了他的衣摆不放手。
“你……要抛了我去哪里?”她一双眼含着泪,哀哀的问道,那声音包含着哀戚的感情,峙逸的心都酥麻起来。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扑上去就紧紧抱住了云凤。
云凤眼中一酸,扑簌簌落下泪来,纤细的手摩挲着峙逸有些凹陷下去的面孔:“……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你都瘦了。”
峙逸狠狠抱着她,嘴里喃喃道:“……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如若是那样,那他这许多年挣来的繁华似乎就变作了一场绮丽的梦,他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真心开怀。
云凤感觉到峙逸的热泪滚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尽可能紧的回抱着他,没有半点缝隙。
峙逸叹息一声:“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再也不会……”
云凤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一双眼盛着泪水默默的注视着他,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峙逸不是没有被人爱过,兰璇或是云英都曾用深情的目光注视过他,他也曾迷离其中也曾冷眼旁观,却从不会像此时这边迷乱,内心暴涨着一种极乐与苦楚,不住翻滚,绞得他内心发疼。
他忽而就原谅了她,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知道,她是个傻瓜,满脑子什么仁义道德,却连形势都看不清,他有的是方法掏出她的话,只要想着她是爱他的,他就满足了,满足得在内心叹息起来。
柳妈端着食案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心里想着他们不会再做那种事吧,一个刚刚虎口脱险,一个形销骨立的,也不怕坏了身子,这么想着,也就毫不顾忌的进了屋。
却见到眼前两个人泥塑似的互相凝视着,动也不动,柳妈从惊骇中回神,不由咳嗽了声:“……老奴做了些肉粥,爷和奶奶都将就吃点吧!”
峙逸背地里又让人去那破庙里寻那老丐,却杳无音信,问了旁人,却说不曾见过这么个老乞丐。心中越发觉得可疑起来。面上却不显出什么,似乎没有这码子事情。隔了两日,刑部公堂就召云凤前去录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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