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眯眼想了想:“我娘家倒是有个侄子,年纪模样都好,家里又是方圆多少里有名的大地主,这孩子好则好,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了些,加上命硬了些,前头几个媳妇都死掉了,前儿他娘来给我们家拜年的时候还提过这个事儿,我看着这锦墨也是个知冷知热的脾气,不如让人给她算算八字,若是合的话,就让她去那边做少奶奶也是好的,以她的出身,原是抬举她了!”
素琴听她这么说完,心里一凛,她知道老夫人娘家那个侄儿不是暴躁那么简单,听说又嫖又赌,他娘更是个夜叉一样歹毒的人物,谣传前头几房媳妇儿都是被她生生逼死的,锦墨嫁过去怕也是死路一条:“这……”
老夫人眯眼笑:“就这么说定了,你先把她的八字送到庙里合合看!”
峙逸两日没合眼,却一点云凤的消息都没有,一时间五内俱焚,人都是恍惚的。
将永熹班诸人审了个遍,半点结果都没审出来。知府一边翻着审讯记录一边向着峙逸为难道:“艾大人,您看这……”
小叫天本是跪在堂下,此时也开口道:“侍郎大人,您家夫人不见了,您把草民拘在这儿做什么?草民同您夫人从未谋面,岂会知道她的下落?永熹班不过是混口饭吃,您大过年的把草民等人拘在这公堂里头,开年我们还不是得喝西北风去!”
峙逸本就觉得他可疑,看到他在公堂上一派悠闲的样子更加可疑,一般的戏子哪会这般气定神闲?不止如此,整个永熹班都十分可疑,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个个都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这岂是一般人等可以做到的?
峙逸心中虽怀疑,无奈他手头也没有拿住他们什么把柄,如今云凤生死未卜,想起来就……
峙逸咳嗽了两声,还不待说话,那知府大人一拍惊堂木:“休得在公堂上喧哗!”小叫天这才闭了嘴。
那知府大人连忙拿眼去瞟峙逸,这艾峙逸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可不敢随便得罪。平素不过上朝时才能远远的望见这美姿容的侍郎大人一眼,只觉得倜傥风流不能言说,此时看他面色苍白,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平日里样子的百一,看来传闻终究是不可信的,这艾侍郎同他那恶妇糟糠感情还真不是一点两点的深啊!那知府还在看着峙逸胡思乱想,峙逸却侧头冲他作揖道:“多谢梁大人这般落力帮忙,小弟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提出来,小弟……咳……咳咳一定尽力相帮。”
那梁知府本是寒门出身,在官场混迹了十几年,也颇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早先想同峙逸搭上线却苦于无门,如今这么个好机会怎能错过?嘴上却不住谦虚:“侍郎大人说的什么话?这些原是下官的本分。只是如今尊夫人下落不明,下官真是惭愧啊……”
峙逸勉强扯了个笑低下头,一脸的忧心忡忡。
第五十四章
云凤被发现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正午。
原是京城里最老字号的当铺里接了一单生意,那首饰精美无匹,前来典当的却是个面目狰狞的乞丐,掌柜的不放心,也就报了案。
受理案件的是京城守备里头最年轻的吴将军,原是有几把刷子,让那掌柜的不要声张,将钱兑给老丐,悄悄的就带了一队人马跟着那老丐去了。
那老丐买了些吃的七转八转,来到了一处破庙。
那破庙本是这老乞丐的住所,他一进去就赶紧关了庙门,吴将军透过那漏风的破纸窗往里头望,正看见那老乞丐喜滋滋的把自己的破棉絮什么的往云凤身上盖。
吴将军冷冷一笑破门而入,命手下当场就擒了那老丐。
那老丐头发花白,脸上如被滚油烫过一般,惨不忍睹,操着一口奇奇怪怪的口音,嘴角还泛着白沫,才挨了几下打,就絮絮说着自己昨天出去要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么个女子放在了破庙里头,许是可怜他没有媳妇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席话,分明就是神智不太清醒。
吴将领忍着恶臭听他啰嗦了几句,打发了他滚开,就去看草垛子里的云凤。
作为京城人士,这么些年来对云凤恶妇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吴将领在很早的时候就已先入为主的认为云凤一定是个恶形恶状的高大妇人,此时一看,却不过是个娇柔少妇,长眉长眼,圆圆小脸,白肤鸦鬓,姿色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另外有一番恬静柔弱气韵,静静的卧在那粗糙的棉絮杂草之间,发丝微乱,那模样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身后一个将佐道:“呵,莫不是搞错了?这传说中的恶妇竟是这么个柔弱美人,怪不得那艾侍郎如丢了魂一般。”
另一个道:“虽不差,却也不过中上罢了,你是没有去艾府见过,那里简直就是个美人窝,这等姿色原是不够看的。人家还说,如若那艾侍郎自己做了女人,怕是什么女人都比不上的……”
众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吴将领却皱着眉头弯腰试探云凤鼻息,老丐躲在门口远远的问过来:“……有气儿,也不知被人喂了什么,就是醒不过来。”
那吴将领心想着这腌臜的老狗莫不是在云凤身上沾了什么便宜吧,将遮在云凤身上的杂物统统拨了个干净,见她衣衫完整得很,这才略放心了些,脱了身上斗篷,将云凤连头裹了个严实,抱着她回身上了马。
那老丐躲在门边偷偷望着寒风中远去的人马,一双眼睛格外清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哼”一声冷笑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