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劝人喝酒,而是劝人别喝酒。
于是一整晚,沈岁进八面玲珑,有生之年,她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么多的话。见着一个在猛灌酒的同学,就见缝插针地上去搭话,转移话题,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手上拿着的酒瓶,悄悄摘走,重新放到茶几上,假装已经又新开了一瓶酒。
薛岑一直偷偷盯着她呢,简直快被她笑死了。
看着一整晚忙忙碌碌,到处乱窜摘酒瓶的沈岁进,憋笑憋到快疯了,实在看不下去,把她拉到了洗手间训话。
“你傻啊,摘了酒瓶往茶几上放,他们永远都有喝不完的酒,还得一直往下喝。”
沈岁进皱皱鼻子抱怨:“他们男的,少喝几瓶酒会死啊?非得攒着今天,大喝特喝。”
想起来茶几下面渐渐壮观的空酒瓶,沈岁进有点儿欲哭无泪。
薛岑戳了下她的脑袋:“傻姑娘,事儿不是你这么办的。你这样,能把你自己给累死,有这么明显,到处拦人喝酒的吗?那几个八婆,不知道的,早就在那边说你到处卖骚,和班上男同学搭话。”
沈岁进被误解,但是一点儿不在乎地说:“随她们说去的,我阻止他们少喝一瓶酒,单……”
“单什么?”薛岑抓住话柄,疯狂夹击:“你怕单星回出不起酒钱?也是,咱们班上,那些男的,家里不是有矿,就是别人上赶着给他们家送矿。不过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嗳!你没看见,单星回一整晚都不怎么和你说话吗?”
沈岁进楞了一下:“有吗?”
回想起来,好像是有点,单星回今晚只在她身边坐了一小会儿,就转到别的地方,和男生们一起喝酒摇骰子了。
薛岑心疼她到时候吃力不讨好,劝她:“你这是关心则乱。你没看见单星回全程非常淡然吗?甚至他自己,也招来侍应生,叫了几杯冰洋酒。他可不像是那种对酒完全不熟的人,并且我觉得,他应该还稍微懂点酒,也知道那些酒的价格。香港那边可开放了,到处都有酒吧,他们那的大学生很多还会品酒。”
言下之意,单星回的心里,应该是有谱的。事情并不像沈岁进想象得那么糟糕。
或许,单星回自己就能处理这件事呢?
沈岁进打开盥洗盆上的水龙头,冰水滑过指间,冰凉的温度,让她的理智找回来了一点。
薛岑给她打气:“你今晚是来炫美的,他们男的,归他们自己操心,咱别操这个心了。开心点嘛。”
沈岁进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郁闷地说:“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有点心疼……”
薛岑本来想掐她的脸的,但怕把她的妆给掐花了,改为掐沈岁进手臂上的肉,教训道:“心疼个球。你替他省,省过来,不一定花到你身上啊!”
沈岁进白眼:“哦~那你替游一鸣省个什么劲儿啊?游一鸣平常来接你,给你付杯咖啡钱,你还嚷着不让他买单呢!薛岑,我发现你这人可双标了啊。”
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薛岑抻直了脖子辩解:“我们小游,和单总,能一样吗!我们小游,多单纯一人啊!单星回坏着呢,你瞧你,他才刚回来一星期,就把你整的五迷三道,想着替他省钱了。”
说到最后,两个人都快battle起来了。
她们很多年,没有为了一件事,争执成这样了。
最后,薛岑服了软,偏过头说:“你要知道,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怕你受到伤害。并不是故意一句句刺进你心里,让你不好受。当初我也这样过,我和游一鸣,家境悬殊,是明摆着的。我和他从刚开始处的时候,就为了这个问题,前前后后一直闹别扭。游一鸣这人够老实吧?一点滑头都没有的。我是摸清了他的脾气,我才敢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他。甚至他没想过去留学,都是我一路鼓励他,该出去看看。我甚至还和我爸开口,让他资助游一鸣去留学。岁进,其实我也怕的,就算我很相信游一鸣,但我这样孤注一掷,心理承受的压力,真的很大。万一我们俩在国外吵了呢,再万一……分了呢?我怎么对得起我爸妈……”
薛岑吸了吸鼻腔里酸涩,那种低落惶恐的心情,转瞬即逝,随即换上一个大大的笑脸,牵起沈岁进的手,说:“不过咱们也不怕,十几岁的年纪,试几次错,也没什么啊!”
沈岁进知道薛岑的性格,一直都是很坚强的。
这姑娘坚强得,也太让人心疼了……沈岁进暗暗捏紧拳头,游一鸣这小子,要是敢欺负她最好的朋友的话,她一定天涯海角,都不能放过他!
薛岑恢复了往昔那副无坚不摧的模样,骄傲地昂起下巴,睥睨着盥洗台镜子里的自己。
薛坚强,一直都在和游呆呆,斗智斗勇呀!
这么多年,哪一局,她输过了?她的战绩,可是zero战败欸!
沈岁进安慰她:“拜托,干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啊!人家游一鸣,如果知道你背后有这么一出大戏,他一定晕死了。人家这么多年,眼睛只长在你身上,你这么想,他会伤心嗳!”
两人在洗手间磨叽这么久,都有人出来找她们了。
听到洗手间外走廊传来呼叫声,沈岁进应了声:“来了。”
按照惯例,同学会结束,女同学先走一步,男同学留下来善后。
薛岑知道沈岁进在等单星回,于是跟她说:“我先去车里,你们俩好了出来找我。你就这么馋呐,单星回也见鬼了,这么听你话,给你跑去到处给你找小店儿,买葡萄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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