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舟知道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平淡,却自由欢乐。
若是她能看见便更好了。
“阿梨,你哥哥回来啦!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给你带好吃的……”推了推若梨的胳膊,啃得满嘴金黄的李月儿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裴屿舟的两只手,最后视线又移向他胸口。
眼眸亮了一瞬,又在看到那探出的小脑袋时沮丧地黯淡下来。
鼓了鼓嘴,李月儿心道难不成他是准备晚上给阿梨烤兔子肉吃?可那小家伙看着还很小呢,身上的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好歹得再养些日子。
正秀气地啃着红薯的若梨抬起头,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
每次裴屿舟回来李月儿都是最兴奋的,哪怕在他面前最多只能蹭到一两块吃的,还是乐此不疲。
因为若梨总会悄悄再塞给他们姐弟一些。
少年将背上的篓子搁在院里,又去井边打了些水仔细净手,确认没有明显的血腥味后,方才走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斜了李月儿一眼,她郁闷地撇了撇嘴,捧着啃到一半的红薯,顺便揪起旁边正玩陀螺的李永诚,将他也带出去。
走到凳子前坐下,裴屿舟牵过若梨沾了焦泥,黑乎乎的小手,用帕子擦干净,和之前一样,将挂在腰间的荷包取下放进她掌心。
“剩下的都卖给镇上一个富户了,两头野猪加起来才不到七两银子。”说到这,裴屿舟顿了顿,边将怀里的兔子摸出来,边瞧着傻乎乎地攥着荷包,咬着红薯的若梨,忍着笑,故作沉重地道:“梨梨,哥哥任重而道远啊。”
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若梨以为他这些天早出晚归,已经厌烦,想要放弃又不好直说,便将荷包先搁到一旁,弯腰从脚边拿起个热红薯递给他,声音绵软单纯:“你是不是饿了?快吃吧。”
“过两日我们去寻其他大夫好了。你不是说过扬州城有位叶大夫,医术也很高超吗?”
虽有些不舍,但若梨一直很清醒的。
害她变成如今这样的不是裴屿舟,他已经几次护住她的命,原也没必要再将助她复明之事揽在身上。
所以她听到他要留下来挣那一百两的决定时,没敢抱多少期盼。
毕竟他是皇帝的亲外甥,京城赫赫有名,矜贵无双的裴世子。
这样的日子他坚持的了一时,却未必长久。
裴屿舟单手搂着兔子,另一只手紧攥成拳,但也只是片刻,他又快速舒展开,接过她手上香喷喷的,仍在发烫的红薯,余光紧跟着扫过她发红的掌心,眉目紧簇。
胸膛深深起伏,眸中有怒火燃着,却又被他极力压制。
程若梨,你真总有办法气我,且毫无征兆。
看来以后跟你说话我都得提前给心脏垒两层砖,挡严实。
半晌,少年轻笑一声,眼中又是片风平浪静。
窗外的晚霞已经快被悄然降临的夜幕吞噬,屋内越发昏暗。
而他漆黑的瞳孔始终倒映着眼前的少女,明亮,坚毅。
轻启薄唇,裴屿舟的每个字都异常清晰有力:“程若梨,一百两而已。”
“只要他能治好,一千两,一万两我都给你挣。”
手里的荷包像是突然有了千金之重,且烫手不已,若梨指尖发软,再握不住,只能由着它掉落在地。
心脏一下又一下,凶猛而急促地撞击着心房,剧烈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即使知道不该,可若梨的眼眶还是红了起来。
但也就在此刻,裴屿舟的唇骤然逼近她白嫩的耳廓,气息吹拂间,他的嗓音多了丝危险的哑。
“再敢说这些话,晚上哥哥就来找你。”
第38章 离京城
热意下移, 紧紧贴在若梨白嫩的脸颊,齿关微张,轻咬住片刻, 裴屿舟方才坐直身,放过她。
泪盈盈的小姑娘委屈地捂住被他啃过的, 又麻又烫的面颊,咬着粉嫩的唇瓣, 半天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门口传来孙姨尴尬的咳嗽声,厨房里暧昧的,渐渐变烈的气氛才被打断。
“孙姨……”
若梨羞怯地唤了她一声,一时慌乱,便又埋头啃红薯, 白皙的脸红彤彤的,像个可爱的,刚熟透的小苹果。
孙岚刚忙完地里的活回来, 怀中抱着装得满满的菜篓,手腕上挎着大块新鲜的肉,准备进来烧晚饭的。
将兔子又揣回怀里, 裴屿舟压着燥意, 弯腰把荷包捡起来挂在若梨腰间, 而后一手攥红薯,另一只手牵起她,将人带起来,给孙姨腾地方。
二人即将与她擦肩时,妇人到底是没忍住, 便轻声问:“阿梨, 你刚刚可是提到了扬州城的叶大夫?”
家里不大, 再加上厨房门窗都开着,他们的对话声进院子便能听到。
但孙岚比较在意的,还是若梨最初那句。
“是的,孙姨你认识他吗?”
他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厨房门口的妇人,一个眼眸无神,温柔好奇,另一个眼神却颇为犀利,气势夺人,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将她要说的话提前看透。
尽管对方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但孙岚仍旧感到压抑,她不由得移开视线:“叶大夫他是叶神医唯一的关门弟子。”
相比于若梨的惊愕,裴屿舟却平静许多:“那为何成名的是叶大夫,而非叶老神医?”
闻言,孙岚轻叹口气,看向天空中已有轮廓的新月:“叶神医一直隐姓埋名,居无定所,七八年前才在我们村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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