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绣低低地“嗯”了一声。
莒绣又问:“画得怎样,和你本人几分像?”
美绣抬头,蚊子哼似的答道:“八九……六七分吧,我把脸画得长了些,眼画得大了些。”
“可有落款?”
美绣摇头,答:“我没盖印,手写了个‘栀子花’。”
她臊得很,莒绣懒得理会,既没有落款,就只盼着那画像和本人差得多一些,让人认不出才好。
美绣等着她下文,她却只道:“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切记,不要再和他幽会,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若是他传了什么信给你,你拿来给我过目。”
美绣怕她又发脾气,只能站起来,乖乖回自个屋去。
第18章
莒绣没急着回去歇息,从外间走出去,改让冬儿进去,自己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只是思来想去,也没谋出个良策。暂且能做的,只有去问问韦先生。
冬儿是个好的,她出来略逛一逛,再回去,屋子里就收拾妥当了。看着干干净净,又熏上了香,去除了卑湿,屋里香气芬芳,怡人心脾。
眼下她人不在,莒绣坐下,对镜拆发。
身后冬儿拎着桶进来,先叫了声姑娘,再将桶提到屏风后,供她梳洗。
冬儿体贴她今日劳心劳力,伺候她躺下才走。
莒绣本想照旧扒开香篆,俭省些。可这香熏得早,又好闻又舒服,莒绣只觉身上懒懒的,就把这念头丢开,奢侈了一回,沉沉睡去。
这一放纵,果然不好,冬儿将她摇醒,已是寅正二刻。
“姑娘,方才唤你不醒,美绣小姐已经先去了。”
莒绣赶紧起身,随意收拾了,匆匆要出门。
冬儿突然拉住她,神神秘秘道:“姑娘,有一近道,要不……”
莒绣急问:“走哪儿?”
鹿鸣院在韦府中轴偏东,走西边院子拐过去,再行直线,半刻钟可到荣逸堂。只是那边围了起来,便只能再往东,围着几座院子绕道再西行,平白多出了两倍的路径。
冬儿立刻答道:“我听我爹说,鹿鸣院西厢有个密间,兴许就在姑娘院子里。昨儿我打扫时留了个心,还真找着了,要不……我们试试吧。”
莒绣本想说怕是不妥当,只怕要再耽误些时间。但她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便住了嘴,只看着冬儿。
冬儿积极地走到衣柜旁,用力推了一把,衣柜后,果然有一道小门,冬儿解了栓子,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
莒绣站着不动,笑道:“关上吧,今儿还来得及。”
冬儿脸上没有错愕,听话地又将那小门带上,规规矩矩跟上她。
所剩时间不多,主仆两人脚下匆匆。莒绣却不由得感慨自己疑心太过。冬儿就是出自好意,才将所知尽数分享给她而已,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
老太太向来没好脸色,发作起来也是随她所欲,只是这回挨骂的,居然是一向得宠的八姑娘。
八姑娘脸上没了平日的活泼天真,委屈地抿着嘴听训。
在莒绣看来,老太太这些指责毫无根据,说八姑娘带着丫头们踢毽子胡作非为,这点莒绣实在无法认同。
八姑娘是大夫人嫡出,女儿挨训,大夫人却毫无表示,泥塑似的坐着不动,自顾自捏帕子。
莒绣在心里一叹。
好容易挨过这一遭,一出得荣逸堂院子,八姑娘哇一声,捂脸哭起来。
八姑娘年纪最小,性子单纯,和谁都还好,众人都围上来宽慰了几句。
八姑娘总算好了些,抹净眼泪道:“这毽子我每日都踢的,怎么如今又是罪了,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没脸。谢你们关切,我知道缘由的,她这是迁怒。楚王要回京了,我爹又得收拾包袱出去躲着。昨儿他管我娘要银子,娘没给,还吵了起来。他又去老太太院子里闹,连夜出了城。”
范姑娘咳了几声都没能拦住她说完这段。
五姑娘撅嘴道:“可不就是这样。韦鸿停得罪了她,也是我当了替罪羊。老太太糊涂,大太太也不劝着些。”
六姑娘劝道:“老太太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快别说了。”
万幸韦府如今败落,仆人不足半数,四下冷清,免了听墙角。
范姑娘也道:“是呢,采选在即,别惹了老太太不高兴。”
欸?
这下八姑娘不哭了,五姑娘不怨了,齐齐停了脚步去看她。
六姑娘也忍不住问:“庭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呀,这消息可靠吗?”
范姑娘含糊道:“我兄长在外边听来的,这府里也没被剔了名册,京里各家都可以报上去。只是人数众多,有三层初筛,过了的,才进宫过贵人眼。”
这可是个大消息,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有话想问。
定了亲待嫁的四姑娘从后边赶上,大声道:“木樨姑娘怕姑娘们贪玩,耽误了上学,跟在后边要问呢。”
这是提醒,大家赶紧闭嘴继续往前走。
这还是四姑娘头一回主动和大伙说话。
她爹是庶出,她和四老爷一样,在府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非必要绝不开口。
莒绣对四姑娘笑笑,四姑娘也回了一个柔笑。
单日子上午学绘画,美绣照旧留在屋里。
莒绣再三叮嘱:不许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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