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铃乓啷……
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萧珹撩起的眼皮又半垂了下来——左右与自己无关,太子也好,父皇也好,怎么父子斗法都是他们的事。
梁帝气得脸都胀紫了,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就要破口大骂“刁民”了。
他在太子面前始终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形象,他是不会让太子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的。
“太子。”好一会儿梁帝才说话。
“儿在。”萧珉应道。
梁帝说:“沈震通敌叛国,学子、老人却为他大闹京都,此事事关江山社稷,你为储君,就交由你来处理,别让朕失望。”
萧珉互执的手差点儿维持不住这个礼,额头暴起的青筋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他双目圆睁,努力控制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咬牙切齿:“儿定然不辜负父皇的信任。”
“甚好,退下吧。”梁帝赶人。
“儿告退。”
“儿告退。”
萧珉萧珹一前一后出了甘露殿。
出去后,萧珉走得飞快,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紧成拳,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惹孤,孤不好惹”的气势。
无怪他这么生气,梁帝只说是让他去处理,却没说安排何人给他为辅,分明就是故意为难。
处理得好了,老皇帝恐怕会忌惮他这个储君,更想废了他了;处理得不好,老皇帝恐怕就会认为他这个储君没能力,为江山代代永传换个更有能力的。
横竖都得不到好!
“混账东西,走路不看路,长了眼睛不要,孤让人给你挖了!”
宫道拐弯处,捧着几件鎏金杯具的小内侍不小心冲撞到了走路一阵风的萧珉,被他一脚踢翻在地,手上捧着的一套杯具全部摔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别为这等不长眼的贱奴气坏了身子。”黄门班院都知贡年正好在不远处,见状赶忙过来劝说赔罪。
萧珉一看是贡年,按捺下怒气,对小内侍说:“今次孤就给贡年都知一个面子,饶了你,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贡年赔着笑,对小内侍啐了口,说还不些太子恩德。
小内侍红着眼忍着眼泪跪在地上给太子磕头,谢恩。
萧珉哼了一声,甩袖走了。
待看不到萧珉的身影,贡年瞬间就变了一张脸,对还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小内侍道:“人都走了起来吧。”
小内侍抬头一看,果然不见太子。
他额头都磕出血来了,爬起来对贡年行礼:“小的谢贡都知救命之恩。”
“行了行了,别说得那么严重,在这大内行走,一双招子要放亮一点儿,我今日能救得了你,那是运气,改日谁又能救你?”贡年摇头叹息,看地上摔得横七竖八的杯具,问:“这套杯子是要送哪儿去的?”
小内侍啊了一声,惊恐:“这是乔大监让小的送去甘露殿的。”这下眼泪真掉下来了。
贡年:“……”
算了算了,难得发一次善心,就好人做到底。
“自己去把额头上的伤处理了,记着别让宫里的贵人看见,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这杯子不能要了,我另外去找内库要一套来,我去帮你跟乔大监说。”
小内侍眼泪汪汪对贡年感恩戴德。
贡年把小内侍打发走了,捡起地上的杯具,叹了口气。
萧珹站在栏柱后将这一幕看完了,等贡年离开他才从栏柱后头走出来,从另外一条宫道走,去后宫给母妃请安。
第21章 刮目相看
老皇帝给安排了这么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萧珉即使万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出宫就直奔登闻检院。
路上他希望宰执们已经把闹事的老人驱散了。
学子可以镇.压、可以直接抓人杀鸡儆猴,顶多就是士林多几句嘴,之后他们该挤破头搏功名前程的依然会老老实实科举。
但老人不是学子,更加不能用处理学子的办法来处理。
天下百姓那么多,许多人家里可能没有读书人,但绝对不会没有老人,朝廷对老人动手,百姓会如何想?
再者说,大梁立国尊儒尊孔,以孝治国。朝廷若敢对老人动手,无异于自打脸面,还如何让天下百姓臣服?!
能想出利用老人闹事这一招,王妡不愧是最毒妇人心!
萧珉一路上咬牙切齿,王妡人要是现在就在他面前的话,他能活撕了她。
——这恶毒妇人究竟是想帮孤还是想害孤?!
到了登闻鼓前,萧珉失望至极。
宰执们非但没有驱散了闹事的老人,那百多名老丈还一个个安适地坐了个胡床,还有青壮健妇给他们端茶送水,简直不要太惬意。
“…………”萧珉差点儿就没吐血。
“太子殿下。”吴慎等人见到萧珉,立刻拱手行礼。
“诸位宰执不必多礼,”萧珉伸手虚扶了一下吴慎,“父皇将此事交由孤来办,孤年轻,还要多多仰仗诸位宰执。”
吴慎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齐声道:“臣愧不敢当,自当尽心尽力,为官家分忧。”
萧珉笑容无懈可击:“诸位宰执请,孤不了解前因后果,先在一旁看着。”
“日头渐大,太子殿下不如去登闻检院里稍事休息吧。”吴慎说着就让登闻检院的令史为太子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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