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药材都烧完了,熬不了祛湿的汤药,我便让厨房熬了一碗姜汤。”
“阿絮趁热喝了,免得染上风寒。”
她点点头,掀开盖子,吹一吹热气,“咕咚咕咚”把一整碗姜汤喝完,眉头都没皱一下。
相比于宋辛熬的祛湿汤,这碗姜汤简直可以算得上美味——居然还加了蜂蜜。
喝完姜汤,拿起筷子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一件事,抬头看容琤,“你都知道了?”
对方颔首:“我醒后去找皇兄,他把阿絮的所作所为尽数告诉了我。”
若非知道杭絮的经历,也不会想到她淋了雨受了寒,去让人熬汤。
杭絮伸出筷子,把菜夹到碗里,咽下一口粥后,忽然道:“这回,我可什么伤都没受。”
“你别听别人讲山路凶险,其实没那么危险,那群刺客个顶个的弱,三两下就完事了……”
“我当然相信阿絮。”
她还想再说什么,此刻却顿住了。
“不过,”容琤上半身前倾,和杭絮逐渐接近,最后垂头,和她四目相对,那双凤眼里带着点笑意:
“阿絮看着有些急切,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她连连拒绝,“我就是……怕你担心。”
怕容琤追问,她再度出声,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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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把皇后身后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容琤,连带着自己的发现和猜测。
话毕,容琤的眉头微皱起来。
“你说,到底是谁要对皇后出手呢,孩子还在肚子里,为了夺权,去对付那几个成年的皇子不是更好吗?”杭絮想不明白。
容琤摇了摇头,“最有可能做出这事的,反倒是那几个皇子。”
她一怔,“为什么?”
“皇兄年富力强,至少可以在位二十年,若嫡子正常出生,待二十年后,正好可以同他的兄长们争一争。”
“到那时,论年龄、论身份,倒是皇幼子占了优。”
“所以,”杭絮不懂权数,但听对方一说,却也明白了,“嫡子出生,最受威胁的就是这几个皇子,因此最想除掉孩子的,也是他们。”
容琤颔首,接着道:“皇兄情深,若是皇后与皇子一同死去,几年内定然不会重新立后,那时就算嫡子出生,年纪也太小了,对他们没有威胁。”
“原来还有这种可能。”杭絮慨然,她实在是想不通,那些皇子为何能够深谋远虑至此,竟连一个未出生的血脉亲人,也要暗中算计。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发现,阿絮又做好了打算,这事暂时就不但担心,待嫡子出生,没了后顾之忧,我们再行谋划。”
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桌上的饭菜已不知不觉吃完,杭絮放下碗筷,摸一摸圆溜溜的肚子,想起一件事,又问道:“那玉佩的事,有消息了吗?”
她问的是在滕州容敛身上找到的那枚,后来交给了容琤,对方让银作局辨别去了。
容琤道:“前几日我命人去问,他们说玉佩图纹奇异,一时没有找到来源,还要再废些功夫。”
“阿絮问起,可是有用?”
她摇头:“忽然想起罢了。”
山下军营里,她向爹爹问起那枚玉佩的来源,由此想到另一枚玉佩。
这两枚都有着奇怪的纹路,虽不尽相同,却让人忍不住想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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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琤的伤好得很快,两日后便行动无虞,正好赶上祭祀典礼。
告祭完毕后,本还要在山上逗留一会儿,然而皇帝或许是太过担心皇后,大手一挥,让众人立即下山。
下山之路比上山更加颠簸。前几日山路垮塌,道路刚清理不久,上面还残留着许多碎石,马车时不时上下起伏一番。
车厢中的杭絮头昏脑胀,恨不得抢过马夫的缰绳,自己赶车,这样反倒不晕。
马车终于下了山,走上官道,晃悠悠越过军营所在,向皇城驶去。
离城门还剩一里的时候,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御林军从中心散开,围绕在御驾周围,隔开人群,以作保护。
城门口人流众多,鱼龙混杂,保不齐就有刺客混在其中,因此需要早做准备。
路面越发平坦,杭絮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喧闹声,满是烟火气息。
离城门越近,喧闹声便越重 ,她百无聊赖地分辨着里面老人的气息,忽的,她眼神一凝,倾身掀开帘子。
容琤看见她的异常举动,问道:“听见了什么?”
杭絮皱着眉:“奇怪的声音,有人穿着盔甲。”
不是御林军身上明光湛湛的那种盔甲,接口摩擦的声音也悦耳好听,而是一种陈旧的、锈蚀的、破烂不堪的盔甲摩擦的声音。
由于无法固定,那盔甲偶尔还碰撞一番,发出“叮当”的金铁交击声。
她在北疆的战场上常常听见这种声音,没想到回到京城后又一次听见了。
容琤的神色也变得严肃,百姓中出现身穿盔甲之人,这可不是件正常的事情,他沉声道:“我去让人搜查一番。”
可未等他下车吩咐,那声音的来源便自几出现了。
“陛下!陛下救命啊!”
一道凄惨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连带着盔甲“哐当哐当”的撞击声,刺耳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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