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刻钟,撬锁的那人已急得满头大汗,柜子上的锁依旧没有半分动摇。
“大人再等会儿,我已经差不多知道里面的构造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不必了,你退下。”
柳阳景把人叫停,指了指门外一个侍卫。
“你进来,把它劈开。”
侍卫走进来,看见厚重的木柜和手指粗的黄铜锁,语带犹豫:“大人,属下技术不精,或许劈不开。”
“若是不劈锁,把柜子劈开呢?”
侍卫点点头:“这样倒是可以,就是收不住力道,容易把里面的东西损毁。”
柳阳景略一迟疑,便道:“无事,你尽力。”
于是侍卫从腰间拔出长刀,挥至头顶,摆出起手式,正要下劈,却被一道声音喊住。
“我来吧。”杭絮上前。
侍卫回头,诧异地望着这位娇小的王妃:“王妃刚才说什么?”
“我说,”杭絮耐心重复一遍,“让我来,我能把锁劈开,不损坏里面的东西。”
柳阳景抬眼,温和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兴致:“那王妃请吧。”
她不忸怩,走到柜子正前方,正要拿出匕首,动作忽顿住,迟疑一番,回了头。
“把刀借我一用。”
侍卫连忙点头,双手递出长刀。
杭絮接过,并没有像侍卫那般,双手握刀,摆出夸张的起手式。
她眯起眼,找准角度,腰腹发力,将刀向锁汇去,两者相接时,刀尖恰巧对准锁头。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接着是“咔哒”一声,锁的下半截掉落在地,上半截挂在柜子上,断面光滑。
她把刀扔给侍卫,拍拍手:“好了。”
侍卫手忙脚乱地接过刀,眼睛望着地上那锁,不可思议道:“好、好厉害……”
众人还沉浸在惊讶中,杭絮已经上前,把柜子打开。
她屏住呼吸,预想而至的浓烈灰尘却没有到来,柜子里干干净净。纸上只附着着一层很薄的尘埃,看来是经常翻动。
拿起一沓纸,没了柜子的阻隔,她终于能看清上面的痕迹,不是她预想中的机密信件,不知为何,她松了口气。
泛黄的纸上是一副简陋的图画,墨水有些褪色,隐约能看出画的是一座小亭。
后面的几张也是如此,皆为简陋的图画,荷花、牡丹、小船、葡萄……都是些常见之物,没什么奇特。
她手中几十张图画看了一遍,递给身边的人:“你看出什么了吗?”
容琤接过,又把这沓画翻了一遍,沉吟道:“虽不知是谁所画,但画技却越来越好。”
“有吗?”杭絮疑惑道,她对画画的技法没有半点了解。
容琤不说话,他把最上面一张画拿在手中,又将最底下一张抽出,两张放在一起。
“这两幅画的都是亭子,第一幅只大略描了雏形,线条歪曲,而这一幅却完整多了,连亭上瓦片的纹路也画了出来,还点缀了几株花草。”
她顺着男人的指点对比,恍然大悟:“确实,这一幅比前一副看起来,确实要细致许多。”
杭絮还想再看看柜中其他的东西,柳阳景却走近,微微躬身:“劳烦王妃将手中的证物交与臣。”
她抬头,看向柜子,这才发现原本堆满宣纸的柜中,现已空空荡荡,所剩的东西,只有她手中的一沓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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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在侍郎府前进进出出,几乎要把府里搬空。
杜夫人倚在门柱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丈夫几十年的心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寺丞经过时,一片白纸悄然飘落。
杜夫人眼神闪动,弯腰拾起,望见上面的东西时,眼眶倏地又红起来。
第105章 杭絮看着那眼睛,一点……
憔悴的妇人怜惜地拂去纸面的一点尘土, 将它抱在怀里。
寺丞空不出手,在一旁犯了难:“夫人,把东西还给我吧。”
杜夫人把纸展开, 露出上面的墨迹:“大人, 这只是一幅画, 可否、可否把它留给臣妇?”
“这……”寺丞犯了难,纸上确实是一副简单的画, 画着个单薄的人形, 怎么看也不像是线索。
可大人又下了命令,要把这些全都带走。
“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弹?”
两人僵持之际, 柳阳景走近。
寺丞抬头, 用下巴指向杜夫人:“大人,她想把那张画留下来。”
“什么画?”柳阳景问道。
寺丞答:“一副人像。”
“柳大人,”杜夫人将画纸转向柳阳景,祈求道,“这是夫君为我画的人像,绝非什么隐秘,可否让我留下,当做个念想。”
那画在几人面前展露出来, 倒着看时只能看出是一副人像, 而现在能清晰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画作线条纤细, 只有简单几笔,与画图纸所用的狼毫笔相同, 可以想象,或许是杜侍郎办公闲暇时刻,随意画下的随笔。
虽是寥寥几笔,画作却极具神韵, 眉眼身姿,即使是初见之人,也能认出画的正是杜夫人。
柳阳景并没有流连于杜侍郎高超的画技,只扫一眼,便抬头道:“杜夫人想要将这画留下?”
妇人轻抚着画,眉眼带着温柔与怀念:“臣妇只要这副,望大人同意。”
夫君公务繁忙,甚少为她画画,仅有的几副被她裱好,细心保存着,而今全被当作物证,扔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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