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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处理完毕,孙大夫便收拾着东西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门外又传来两个脚步声。
仇子锡和岑玉堂推门进来,看见趴在床上,上半身裹满细纱布的宋辛时,具有些怔愣。
还是杭絮出声唤醒两人:“你们也来看宋辛?”
仇子锡这才会神,点点头:“对对,我和岑郎中听说宋大夫的伤势,有些担心。”
宋辛艰难地抬起脑袋——伤在背后,孙大夫严令禁止他翻身动作。
“仇太守放心,我死不了,这种外伤,养几个月就好了。”
岑玉堂蹙眉看着对方背后那个伤口,怎么也不能和“外伤”两字联系起来。
宋辛又把目光移到岑玉堂身上,问道:“这是?”
岑玉堂来时他正好忙着研制药方,后来一个假死、一个失踪,竟是从来都没见过。
仇子锡也反应过来,介绍道:“这是京城来的岑郎中,是负责治水的,听说宋大夫的事迹,也想来探望一番。”
宋辛冲岑玉堂点点头,“原来是岑郎中。”
而后“哎”了一声,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你是治水的?”
“不错。”岑玉堂对这问题有些疑惑,但还是回道。
宋辛又把脑袋转到杭絮这边,语气有些急促,“小将军,卫陵给过我一卷堤坝的图纸,让我带给你,他跟你说过没?”
第65章 你别难过
“什么图纸?”
岑玉堂比杭絮反应得更为迅速, 几乎是一听见图纸二字,问句就脱口而出。
他对与水利有关的事物,总是异常敏锐, 修长的眉眼微微挑起。
杭絮经宋辛一说, 也想起来这件事。
她曾怀疑李冰太守当年所绘的图纸就在太守府中, 于是吩咐卫陵寻找。
卫陵找到图纸后,托宋辛带给自己, 只是在这期间被人所掳, 图纸也随他不知所踪。
在见到宋辛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担忧对方的伤势, 竟也忘了这件事。
她转向岑玉堂, 把这番渊源解释一番,对方更是讶异起来:“你是说,那五十年前的图纸还留存于世?”
“原来这几张纸比我都老。”
宋辛艰难地撑起身子,一只手伸向胸口,抽出一沓皱巴巴的图纸来。
他看向图纸,有些不好意思道:“啊,被水浸湿了。”
杭絮接过这些图纸,入手是湿漉漉沉甸甸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 心头一沉。
这些图纸可不是被水浸湿那么简单, 在宋辛胸口藏了半个月,跟着对方摸爬滚打, 皱的像一团废纸,又被暴雨淋了个湿透,大半沾上他自身的血迹,微黄纸面上的文字和图画被红色覆盖, 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清几个字。
岑玉堂却有些兴奋,连眼睛也亮起来:“这图纸可否借我一观?”
她一愣,把图纸递过去:“岑郎中请看,原本就是要给你的。”
对方伸出还缠着细布的指节。迫不及待接过图纸,雪白的布染上暗红的脏污,他却丝毫不觉。
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全,每做出翻页这种精细的动作时,手指都会颤抖起来,然而脸上的神情并不显痛苦,反倒愈加激动。
岑玉堂指尖划过其中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是一整幅分水堤的横截图,每一个细节都标注了尺寸,足以见得绘图纸人的用心。
“有这些就够了,”他喃喃道,“这些尺寸都互相关联,模糊了的,算出来便是。”
仇子锡闻言也激动起来:“岑郎中是说,有了这图纸,就不必再花费时间去考察扬水,直接建造就行?”
岑玉堂身体还未好全,等养好身体,再去考察,再画出营造法式,至少要等上一月。
对方还在翻着那堆皱巴巴的图纸,目光专注,摇头道:“直接建造未免太异想天开。”
在仇子锡失落下来的目光中,又补上下一句:“给我五天,让我复原图纸,到时太守便能着手招揽工人了。”
他说完这话,便把图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而后转身,推门匆匆离开。
声音越来越远:“我先回府,诸位恕不奉陪。”
看着岑玉堂远去的背影,仇子锡也站起来,抻一抻衣摆,向几位道别:“既然岑郎中要忙上几天,我也该去理清府上的事了。”
宋辛手里攥着一张药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闻言侧过头,伸出手挥了挥:“仇太守回见,有空常来啊!”
杭絮和容琤出去送别,站在院门口跟仇子锡谈了一会儿,看着他离开。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两人面前闪过一道灰影,定睛一看,壬四已跪在他们面前。
“王爷,王妃。”他的声线平平,教人听完就忘,品不出一丝特色。
杭絮低头,灰衣人身上仍是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显然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她问道:“消息带到了吗?。”
壬四颔首,“太守府已出动护卫上山,半日后就能把武器和人带回来。”
他顿了顿,又道:“那两个北疆人也被押到府里,一个关在地牢,另一个断手晕了过去,我怕人死了,就把他带到了这里治疗。”
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何在回春馆里。
杭絮点点头,她原本想回去换身衣服,现在却调转了步伐,冲壬四喊道:“他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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