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腾腾地取了卷新编的草席出来,不由分说塞进花小麦怀里,然后便把她往外推。
花小麦哭笑不得,不停口地叮咛她晚上闩好门,天黑了便莫要到处走动,这才大包小包地踏出门口。
这日是孙大圣与她同去,入得芙泽县的城门。二人便兵分两路。孙大圣一径去了市集。花小麦则直奔连顺镖局,迈入那扇黑漆大门,打眼便看见孟郁槐正立在树下,与一个年轻后生正说着什么。
身边嫂子来了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孟郁槐应声回头,看见花小麦,唇边立刻浮起两丝笑意,沉声道:你怎么来了?一个人?
花小麦将手里的东西拎得高些,故意大声道:娘惦记你,让给你送来些吃穿之物。是大圣哥与我一同来的,他去了市集那边帮忙给小饭馆儿买牛车,过会子直接赶回去就行,我便过来了。待他走近了。却马上压低喉咙,眯了眯眼道,怎么,我来不得?你七八天不回家,还不许我来瞧瞧你?你不乐意。那我走就是了呗!
孟郁槐笑斥了一句别胡闹,顺手就将东西全接了去,与那后生又说了两句,这才不慌不忙引着她去到后院,打开最靠里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这一溜房子倚着墙根儿,拢共有五六间,想来是连顺镖局兴建之初,为了照应家在外地的镖师特意而建。屋子不算大,日常所用之物自然也比不得家中那样齐全,所幸镖局里除了左金香一个厨娘之外,剩下的都是男人,对于吃穿住行并不十分讲究,倒也勉强住得。
花小麦甫一入得房中,便啧啧嫌弃了一番,将东西放在桌上一样样拿出来给孟郁槐看,一叠声道:喏,给你带了些香糟肉,平常在家时见你筷子经常往这上头招呼,想必你喜欢吃,便多拿了些,你分与大伙儿一起吃罢,原本想再做些新鲜吃食一并带来,但这天儿太热,若在路上沤坏了反而麻烦,这东西能放。
又掏了一个单独的包袱出来:还给你拿了几件衣裳两双鞋,你勤着换,若有来不及洗的便交与我,我带回家收拾,不要你动手。
有点唠叨?她也觉得自己很唠叨,可是身边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他唠叨个不停的家伙,好像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孟郁槐笑着立在一旁,仿佛有无限耐心,她说一句,他便应一声,勾唇道:我也没忙到那地步,几件衣裳而已,我自己洗了也使得,何必
你傻啊?花小麦歪头半真半假地睨他一眼,你身边少留几件衣裳,我便能借着由头多来几趟还是你压根儿不想我来?可是我惦记你呢,怎么办?
这话说得熨帖,小模样又逗趣,孟郁槐心中软得如面团儿,抬手拂开她额前的乱发,笑道:你这法子极好,要我说,索性你一股脑将衣裳都带回去,每天来送一趟,可好?
噗,那我也没那么闲。花小麦笑眯了眼,将那卷新的蒲草席取了来给他看,觑了觑他脸色,这是娘亲手编的,编好以后又磨了两遍,一点儿毛刺都没有,比外头买的强多了!她心心念念怕你热,就为这个,熬了好几晚,自己睡的却还是旧席子明明心里牵挂着你,我叫她一块儿来,她却又不肯,说穿了,还是怕你给她脸色瞧。
孟郁槐很明白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嗓音也变得有些不悦:你莫要多事,我自己心里有分寸,你只管当心些,别让她欺负了你就行。
他这一句话便将后路堵死,花小麦再要想往下劝,就不知从何说起。
告诉他自己其实半点没吃亏,与孟老娘互相欺负,斗嘴都斗出乐趣来了?耳听为虚,他也得信才行呀!
这可真是她有点苦恼地拿手指抠着桌上的一小块木头疙瘩,忽觉身子一动,倏忽腾空而起,被拦腰抱了起来,牢牢抵在墙壁上,不由得低叫一声,赶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想往后躲,却是退无可退。
那人浑身火烫得紧,烙铁似的,隔着衣裳透进掌心。
这清俭狭小的房中,霎时间暖香流动。
孟某人的眼睛像两颗黝黑的石头,一点点闪着光,哑声道:你怎知我白日里就肯定在镖局?万一你来了,却找不到我怎么办?
花小麦死死捏着他衣领,担心地低头看看自己悬空的脚,无奈道:你不是说只有一早一晚得去保护那库丁上下工吗,若无意外,其余时间你当然在镖局里了我说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大白天的你干嘛呀
大白天的,你便不好意思了?孟郁槐低低一笑。
花小麦在夫妻事上头一向不十分扭捏,闻言也抿唇道:那倒也不至于,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不过,我跟娘打了招呼,晚上不必赶回去,你
孟郁槐眼睛便是一亮:晚上的算晚上的,这会子另说。
啊呀!花小麦简直哭笑不得,单手费力地抵住他心口,可是我有很正经的事想跟你商量,你先听我说行不行?
反正你晚上又不回去,过会子再说不迟。孟某人却是执拗得很,摆明了一副老子现在非得手不可的架势,怀里抱着她,居然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往衣襟里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