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蓉应声回头。也便甜甜笑着走过来,眉尾轻轻一挑:嗯?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每日这样来摊子上帮忙,我心中委实过意不去。花小麦长长吐出一口气,望着她道,在这摊子旁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连我二姐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你了。我看你这几日,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瞧着真让人替你担忧。这摊子我自己能应付,你
我挺好的呀!关蓉欢快地摇了摇头,你说我脸色难看,我却觉得,这段时间精神都好了许多,果然人还是要多干活儿,多活动,身子才能更健壮。你也瞧见了,最近来这摊子上吃面的人越来越多,你一个人怎生忙得过来?我平日在家闲着也很无聊,过来陪你说话解闷,再帮忙做些简单的小事,反而觉得舒服呢!
这不好。花小麦稍稍加重了些语气,正色道,咱们俩自个儿知道,你是因为拿我当妹妹,怕我太过操劳,这才特意跑来搭把手,但在外人看来,保不齐还觉得,我是在占你便宜呢!
她刻意将占你的便宜这几个字咬得重了些,关蓉便怔了怔:怎么会?
花小麦也不理她,一径接着道:人家若要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罢?摊儿是我要摆的,就算再忙再累,也得自己扛住了,怎能假手他人?譬如说,我摊子上来了食客,我便自当将他们照应好,断断没有让人家吃完面之后,还替我把碗洗了,把桌子擦了的道理,那我这买卖决计做不下去,你说呢?
关蓉低了低头,将鬓边一缕乱发抹到耳后,垂眼微笑:这样对待客人,当然不合适,可我和他们怎么一样,我
哪里不一样?花小麦稍稍抬了抬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关蓉比花小麦高了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她原本多少是要占些优势的。然不知何故,花小麦这副模样,令她忽然觉得心内惴惴不安,那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的我们是朋友之类的话,竟再吐不出来。
沉默了半晌,她才勉强笑了一下:你平常整天乐颠颠,却不料是个心思重的,想得这样多。我只不过是觉得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会子人都走得差不多,天儿也晚了,赶紧把东西收拾了回家歇息好不好?
花小麦眉头一拧,又看了关蓉一眼,这才慢吞吞走回锅灶边。
她自觉这番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然而却终究觉得不妥当,认为不能仅凭关蓉的一句我知道了,便彻底放下心来,直到走回景家小院,心中还在不停地琢磨。
花二娘还在给她等门,见她回来,忙着将一应家什都归置了一番,又打着哈欠说,灶上有粥,让她自去热来吃一点。
花小麦原待立刻将这几日的事情和自家二姐说一说,见她困成这样,只得让她赶紧回屋,自己也洗漱干净胡乱睡了。
因自家妹子晚上要摆摊,花二娘早晨便不大叫她起床。第二天上午,花小麦甫一睁开眼,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便立刻跳下床,趿拉着鞋跑了出去。
二姐,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说今晚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去摆摊吧!
第七十二话 有劲儿没处使
花小麦像阵风似的往外旋,一边跑一边嚷嚷,没头没脑冲进院子里,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喊声戛然而止。
花二娘坐在院子当间儿,身边是笑眯眯的左金香这也倒还罢了,好歹她是女的,可要命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大忠!
那大忠正背着手,饶有兴致地在几个大酱缸中间转悠,听见她这一声叫嚷,立马回过头来,伙同花二娘、左金香一起,三双眼睛直勾勾地就朝她扫过来。
要死了花小麦低头看了看自己头没梳脸没洗,连鞋都没穿好的邋遢模样,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终是花二娘反应迅速些,三两步冲过来,一边低声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一面将她往西屋里推,还不忘回身对左金香点点头,道一句见笑,见笑了。
花小麦匆匆回屋换了衣裳,花二娘又打了一盆水端进西屋让她洗漱,好容易收拾得齐整了,才一脸尴尬地走出去,讪讪同左金香和大忠打招呼。
左嫂子,还有大忠哥,那个我不知道你们来,还以为只有我二姐一个人在家呢。她走到左金香身边坐下,回头冲大忠笑了一下,你们怎地想起来村里走一走?
听说你摆了摊子卖吃食,我自然要来贺一贺,这大忠么,是被我硬扯着要他相陪。左嫂子含笑瞅着花小麦,见她好似浑身都不自在一般,便拍了拍她的手,哎哟行了行了,咱都是熟人,还这样扭捏做什么,又没人笑话你!
花小麦吐吐舌头。又惊讶道:奇了,你们怎知我摆了摊儿?如今开张也不过几天时间
是你们村里有人去县城办事,捎带脚地跑去镖局里瞧了瞧孟镖头,就把这事说了出来。我一想,你摆了摊儿。这可是大事啊,怎么也该贺一贺你,可不就跑来了?这事我们东家也知道了。还说过几日等他空了,也要来瞧瞧哩!左金香笑眯眯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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