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要一碗红豆薏米汤。终于站在糖水摊子前。文华仁心中一阵激动,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又忙不迭地去抓钱袋,多少钱?
六文呐。孙婆婆笑眯眯地看他一眼。
六文文华仁将钱袋打开来抖了抖,只倒出可怜巴巴地五文钱,心中不甘。又周身一通乱摸,最终没能再找出一个铜板。
可是婆婆,我只有五文他心中一阵酸楚,满面无辜地对面前的老太太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声嗫嚅道。
偏生孙婆婆的耳朵不灵光。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皱起眉来凑近了些:你说什么?五仁?那是月饼馅,八月十五才有的吃哪!
我说我只有五文钱!文华仁鼓足勇提高声量,又苦着脸道,要不您卖给我一碗行吗?我是真想吃啊
正是这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无论是坐在桌边的,还是立在树下等待的,都纷纷转过身去看他,低声议论起来。
花小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一抬头,恰巧就看见文华仁在和孙婆婆磨嘴皮,那张脸皱得像是要滴下苦水来。
怎么了?她回头问关蓉道,他不就是那个自挂东南枝吗?
想到那天在矮林子里看见的一幕,关蓉也觉得有点好笑,噗一声喷了出来,忙清了清喉咙,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这怎么行?花小麦闻言,立刻挑了挑眉,孙婆婆大晚上的还要出来做买卖,多不容易啊,若人人都像他这样厚着脸皮占便宜,非得亏本不可!
站在炉火旁的孙婆婆却是没说什么,仍然和善地笑着,从身后大桶里舀出一碗红豆薏米汤,倒进锅里热了热,预备递给文华仁。花小麦看不过,呼地一声站起身来,三两步跨了过去,一把摁住了文华仁正要端碗的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她抬头理直气壮地望着面前的年轻秀才,想也不想张口就道,还真好意思接!
文华仁稍稍一愣,低头看了看她的手:那个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花小麦顺着他的目光垂下眼皮,立时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缩回手来,哼一声道:你当我想摸你啊?孙婆婆这么大年纪了,天气又这样冷,摆摊做点小买卖,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一文钱的便宜都要占?!
不是,不是的文华仁有点尴尬,赶紧摆手解释道,姑娘,我不是要占孙婆婆的便宜,是真没有那么多钱!你看,我就、我就只有这五文说着,真个摊开手板给花小麦看。
花小麦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你可以选择不吃。
不妨事的,姑娘,不妨事的。旁边,孙婆婆伸过一只手来,轻轻在花小麦肩上拍了拍,不过就是一文钱,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呢?这后生手头如此紧张,还能想着来吃一碗我做的糖水,我心里挺乐呵的。
一边说,一边冲文华仁挥了挥手:快去坐着趁热吃吧,若凉了可就不香甜了。
摊主都发了话,花小麦也不好老扯着人不放,狠狠瞪了文华仁一眼,转身走回关蓉身边,悻悻坐了下来,捏起勺子来在碗里胡乱翻搅。
小麦妹妹,你别生气了。关蓉见状,便晃了晃花小麦的胳膊,软声道,我明白你是好心,可那文秀才,日子过得也是不易。既然孙婆婆都允了,咱们也都别废话了罢。
花小麦没有回答,只舀了一勺芋泥塞进嘴里,抬起眼皮,就见那文华仁坐在靠近河岸的桌边,也正将一勺红豆薏米汤送入口中,满足地发出一声感叹。
唉,大如苋实白如玉,滑欲流匙香满屋啊!
他他居然还好意思吟诗?
花小麦气愤地将勺子丢回碗里。
倘若将来,她真的也摆了这样一个小摊档,可千万不要遇上这种食客才好!
这晚,关蓉没有再和花小麦提起有关于孟郁槐亲事的话题,两人吃完糖水便各自告别,花小麦回到家时,花二娘已经将那蒸南瓜的大锅从灶上搬了下来。
花小麦把带回来的两碗糖水递给自家二姐,让她早些回东屋歇息,自己却在厨房中又忙活了大半宿,将蒸得极烂的老南瓜剁碎煎浓,又加上少许乌梅汤、红花汤和面粉,经过反复熬煮之后,用湓盛出,放在屋外冷却。
被染成紫红色,又冻硬了的老南瓜,切片之后再撒上白糖,看起来与那真正的山楂饼没有丝毫差别。三天之后,潘平安过来取货时瞧见了,喜得满面春风,连说花小麦这假山楂饼做得足以乱真,拿到省城的饭馆去卖,肯定受欢迎。
酥黄独、酥杏仁和假山楂饼各三十斤,再加上十斤鸡肉松,总共是一千六百文钱。潘平安痛痛快快地掏了钱递给花小麦,却不急着走,笑呵呵地道:花家小妹,那各种酱料的市价,我这两日也打听得差不多了,这会子若是你有空的,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花小麦料定他不会轻易放弃此事,当下便笑着点点头,两人在院子里坐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大半日,终究是将那价格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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