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麦迟疑地看了看孟郁槐,仍旧点头:嗯。
好吧,三十文就三十文,谁让老夫偏就嘴馋呢?柯震武长叹一口气,大忠,你去取个秤来,看看这笋脯一共有多少斤,可不许缺斤少两啊!
一个男人答应一声去了,花小麦心中一喜,使劲抿了抿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真真卖出去了?
她只觉兴奋得手心都开始冒汗,转头再度望向孟郁槐,声音低得好似蚊蝇:谢谢,算我欠你个人情
不必。孟郁槐并不看她,平视前方道,我说过,泰和是我兄弟,我只是看在他的份上,多句嘴而已。
管你是看在谁的份上呢,反正钱挣到手就行!花小麦偷偷吐了吐舌头,见那个叫大忠的男人把秤拿了出来,忙就凑了上去。
竹篓里的笋脯一共三十一斤,柯震武倒还慷慨,懒得计那些零头,直接就给了一吊钱。花小麦小心翼翼将铜钱收进钱袋,转身正欲离开,不成想那柯震武却又在背后叫住了她。
姑娘,你先不忙走。他慢悠悠走下台阶,来来回回抚摸自己那一把长髯,笑呵呵地道,今天我连顺镖局买了你所有的笋脯,也算是让你这买卖博了个开门红,对不对?老夫有个要求,你可否答应?
花小麦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觉得无甚可怕,便歪头笑了一下:您说。
你看,这说话就要到晌午了,左嫂子也该张罗着做饭了。柯震武咂了咂嘴,回味似的道,方才提起锦乐府那用笋脯做的鸡茸金丝笋,我倒有些怀念起来,郁槐说你厨艺十分了得,但不知这道菜你会不会做?
会的。花小麦心下几分了然,笑着点了点头,柯老爷是不是想让我把这道菜做出来给您尝尝?
别叫我老爷,我就是个武夫,你跟着郁槐叫我一声柯叔就行。柯震武连连摆手,我正是这个意思,我这班伙计一年到头都在东奔西走,今儿正好聚得比较齐,饭桌上给他们添样好菜吧,你可愿意?
没问题。对于做菜,花小麦总是拥有无限热情的,当下便不假思索地应了,回头找到左金香,跟着她进了厨房,问明各样物品放在何处之后,立刻就卷起袖子忙碌起来。
笋脯切得细如发丝,用笊篱盛着入热油锅炸成金黄色,以沸水冲去油腻,再加入鸡汤中煨煮半柱香的时间;
鸡脯肉与肥膘肉一起剁成茸,拌入打散的鸡蛋,用盐、花椒末和湿木薯粉稍加调味,与煨煮好的笋脯搅拌均匀;
热铁锅,入油,将拌好的笋脯丝鸡茸糊倒入,旺火烹炒,装盘,最后再撒上切得细碎的火腿丁,一道鸡茸金丝笋便大功告成。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丝毫不乱,左金香在旁看得直咂舌,而做好的菜肴上了桌,色泽灿如朝阳,鸡肉香和笋鲜味交相衬托,热气腾腾的,柯震武打眼一瞧,眸子都直了,毫无形象地大吞了一口唾沫。
左金香很快将别的菜也做好端了出来,众人就在院子里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了,扶起筷子狼吞虎咽,好吃好吃的赞美之声此起彼伏。
就是这个味儿,唉,就是这个味儿啊!柯震武又是一筷子笋丝下了肚,捧着碗连连感叹,姑娘,你这年纪,是打哪儿学来这样一手本事?要我说,比我在锦乐府吃到了那个还要鲜香地道!了不得,了不得啊!老夫今天算是饱了口福啦,来来来,你也别站着了,要是不嫌弃,干脆跟我们一块儿吃得了!
我就不必了,我还花小麦忙摇了摇头,话还没说完,坐在圆桌对面的孟郁槐忽然轻咳一声。
你还是早点回村里去。他一脸严肃地皱着眉,这天色愈发阴沉,只怕是立刻就要下雨了。
真爱管!花小麦在心里嘀咕一句,撇撇嘴:我本来就是要走了的!回头和柯震武与左金香道了别,背着空篓子跑出连顺镖局。
这姑娘,厨艺真真儿是好的没话说,就是性子拧了点。柯震武望着花小麦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是,但凡有本事的人,多少都带点小脾气,很正常。
孟郁槐没有接话,只抬头又看了看天。
一个时辰之后,果然下起雨来。是冬日里少见的瓢泼大雨,明明刚刚下午,天色却已墨黑得如同傍晚,细细密密的雨丝连绵不绝地往下落,不消半刻,已在连顺镖局的院子里积了薄薄一层水渍。
孟郁槐和几个兄弟将院子里的大车蒙上一层油布,接着便坐在廊下喝茶说话,正谈笑间,忽见大门处一个葱黄色的身影跑了进来,跌跌撞撞地直冲到厅前,正是花小麦。
孟郁槐习惯性地蹙眉,立刻站起身:你怎么又回来了?
算算时间,她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快回到火刀村了吗?
花小麦的头发全湿了,身上的衣裳也湿了大半,一脸惊慌地望向他:孟家大哥,我找不到关蓉姐了!
关家妹子?她跟你一起来的县城?孟郁槐却没料到她是因为这个,快步走到她面前,你先别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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