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女人倒也不客气,将笋脯递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嘴里自言自语地咕哝,唔,闻着倒还挺香,是用松柏枝熏烤的吧?嗯,还有一股子蜜香味,只不知吃起来如何?
你尝尝,熟的,能吃。花小麦歪了歪头,抿嘴一笑。
女人果然拿起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细细咀嚼,随即高声叫起来:哎哟,真的挺好的嘿!蜜糖在笋上凝了薄薄一层,咬上一口脆生生的,酱料抹得恰到好处,与冬笋的味道十分贴合,还有那股子松柏香啧啧啧,这是好东西呀!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花小麦的脸:小妹子,你跑到这天胜街来,是打算把这笋脯卖给开饭馆的吧?
嗯。花小麦听她满口称赞,心里乐开了花,眯起眼睛点头,就是想来碰碰运气,也不知能不能
嗐,那你不如卖给我呀!女人一拍大腿,我是给人家做厨子的,大冬天的新鲜菜少,正发愁呢!我看你这儿拢共也不过二三十斤,卖给了我,接下来好几天的菜色就有着落啦!
生意主动找上门,这也算是好兆头吧?花小麦一阵高兴,同时却又有点犹豫:但是
我知道,你是想卖给饭馆儿,说不定以后他们就成了你的回头客了,对不?女人了然地道,你放心,我男人就是在饭馆儿里干活儿的,你这笋脯我拿回去,若是大家都喜欢吃,回头我让他给你牵个线就是了!只是你这笋脯量有点多,我得先问问东家的意思,你要是愿意的,这就跟我走一趟?
卖给谁不是卖,先把钱赚到手才是硬道理啊!花小麦琢磨片刻,也便点了头。女人当即领着她出了天胜街,七弯八绕地拐进一条胡同,在一扇黑漆漆的大木门前停下来。
看,我就是在这儿当厨子的。女人脸上颇有两分骄傲,扬了扬下巴。
花小麦抬起头,望向门上的匾额,倏然睁大了眼。
大姐,你是连顺镖局的厨子?
第二十一话 你怎么这么倔
可不是?女人愈加得意,笑得整张脸上的肉全都挤到了颧骨上,其实我也刚来半个月,我那些街坊邻居,听说我如今在连顺镖局做厨,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有那么夸张吗?花小麦暗地里撇了撇嘴。
古往今来的书本戏文中,哪个镖局的名字不是响当当,如雷贯耳的?什么振威、龙腾、虎啸一听之下就让人觉得特有气势,可眼前这间呢?叫什么不好,偏生叫连顺,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味道,一点都不大气上档次!
别愣着,快跟我一块儿进去,看看东家在不在。女人拉住花小麦就往门里迈,嘴里喋喋不休道,你也别大姐大姐的叫我了,我的名字是左金香,你就跟这儿的人一样,叫我一声左嫂子就行。
花小麦被左金香扯着,不由自主进了连顺镖局的大门。
院子很宽敞,栽种了些高大的树木,左手边停着几辆拉货的大车,几个打扮精干的男人在院子里活动手脚,时不时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聊个几句。见左金香回来了,纷纷敞着大嗓门跟她打招呼。
哟,左嫂子回来啦,今儿中午给我们吃什么好东西?说着,又看看她身边的花小麦,这姑娘是谁?嘿,左嫂子莫不是觉得我们连顺镖局阳气太重,特意带个女人回来帮着调和调和?
扯你娘的臊!左金香冲那几个男人啐了一口,这小妹子是给咱镖局送好菜来的,把你们的嘴给我放干净点!东家在不在,我找他有事哪!
一面回过头压低了声音对花小麦道:镖局就是这点不好,出出入入都是男人,三教九流都得结交,一个个儿学得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他们也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其实人是不错的,没坏心。
花小麦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计较,就有一个男人越众而出,扔下一句东家好像在屋里说事儿,我去给你叫,一溜烟地跑进厅中。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从那前厅之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留一把尺来长的胡子,头发和胡须皆是花白,瞧着总有五十来岁,却行动带风神采奕奕,仿佛比年轻人还要精力旺盛。
左嫂子,你找我有事?他站在厅前的石阶上,神色和蔼笑容可掬,看上去更像个做普通生意的商人。
那便是连顺镖局的东家,柯震武。左金香在花小麦耳边轻声道,示意她在原地等着,走上前去与那男人低语了两句。
笋脯?柯震武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髯,似有回味之意,这东西咱们芙泽县倒是少见哪!还记得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我走镖去了一趟锦乐府,在当地的酒楼吃饭,点了一样鸡茸金丝笋。在咱们本地,这道菜往往是用鲜笋烹制而成,而那间酒楼用的却正是笋脯,味道当真不错呀!
他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冲厅中高声叫道:郁槐,你可还有印象?那时候,你还是我的趟子手哪!
孟郁槐?花小麦闻言,眉间微微一挑。他不是说要去那什么平山府走镖吗,怎么还在芙泽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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