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卫子夫靠得太近,平阳公主觉得有些不适,轻巧的抱着酒瓶翻身,选了个舒适的距离,半撑着脑袋侧躺看她,半是玩笑半讥笑的说,我说是为了你好,为了大汉好,你信么?呵,输了便输了,还要什么理由。
我信啊...卫子夫这三个字接得自然极了。
平阳公主愣了,她没有看到卫子夫的玩笑和随意之态,对方眼里依旧是淡然和平静。
哄我...倒也不必这么勉强。
公主...公主...卫子夫本来觉得,若是有一天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或者是心疼得涕泗横流,哭求着平阳公主收手,但是实际上,自己却半滴眼泪都没有,反而隐隐有些怒气,公主,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出来争权争财呢?
酒瓶中的酒,倾泻而出,平阳公主愕然抬头!卫子夫是怎么知道的?卫青跟她说了??还是叶葵?
脑子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卫子夫并没有让她猜,直接解释道:苏氏听到的。
......原来是她,为什么是她?怎么会是她呢?那么不起眼的人,自己明明跟卫青很谨慎的!
什么时候?
看来是真的,卫子夫最后一点怀疑也没了,在你们争执要不要用孔仅这个大司农来操作官商勾结的时候。
原来也没有多久,平阳公主瞬间就酒醒了,下意识往后挪了挪,顺势张皇无措的坐起来,任由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遮住再无秘密的自己。
良久,卫子夫才听背过身去的平阳公主叹道:她,不简单啊。
是啊,苏氏在其他的场面中存在感很低,但是她在自己的人生中,很不简单。
卫子夫:公主有没有想过,我即使知道你的用心,也不会原谅你。
平阳公主再次不安的挪了挪位置,依旧没有转过身去看她,深吸一口气把准备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我想过,可你是个考虑后果的,我不是,就跟我喜欢谁便嫁了,没什么要想的,子夫,未来有一天你面对自己珍视的东西,无所适从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考虑后果的脑子了。来一件做一件...哪怕是赔上性命和一切都不怕!我只想让他们都知道,不要小瞧你!
没有人小瞧我。这话回答得很果决。
有!有好多!就是我的姐妹也不行!执拗的辩驳之言瞬间出口,平阳公主转身看她,眼泪倏然而下,字字珠玑,委屈又心酸,歌姬怎么了,你是我平阳公主养出来的歌姬!她们凭什么如此介怀?也不看看自己都会干些什么就在那边说你!凭什么呀!!
借着酒劲儿,平阳公主也不嫌弃如今这时机根本就不合时宜,一股脑儿的都想说出来,就是将来我弟弟有问题,你也不能受影响,他...一个男人,一个皇帝,怎么都行,你...你不行!你必须要有自保能力的,你...你不能输...你输了,就是我输了...我们都不能输!
公主...所以为了不能输,你就选择做我的对手,把这局搅乱,让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钱、权都紧紧握在手里。卫子夫真的不能理解,就为了这样?
面对这样的反问,完全不在平阳公主的意料之中,她只能试图把整个人缩成一个团,局促的低下头去,为什么?为什么卫子夫会这样回答呢?自己连一句原谅都不配得到么...
卫子夫等不到答案,有些失望,若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一定会很感动平阳公主的所作所为,说不定一番大哭之后,就跟她和好如初。
可是这么久的争权夺利,她不再是当初单纯的小女孩了,就像是卫青说的,自己某些地方已经不可避免的跟刘彻很像了。
不再感情用事,不再心思单纯,不再冲动易哭,尤其是在盐铁一事上,她和平阳公主虽然一边拉扯了一个大农丞分庭抗礼,却永远都默契的在政令推行上,退避三舍。
就像哪怕重新捋过所有的纷争,发现自己所得越多,已经开始相信他们的初衷,自己依旧不会在孔仅的事情上手软,还牵出了她一大批的手下。
一批批的人,纷争不断,虽然明白哪怕没有自己和平阳公主,这些纷争依然会上演,欲壑难填,龃龉永存,但她......就是很难接受因为纯纯的私情而无端挑起了这些年的所有!
公主,这样的恩情,子夫受不起。况且,还拿性命和婚姻来赌,这不是恩情,这...倒像是是献祭!无脑的献祭!
平阳公主想起了什么,脸色隐隐发白,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公主记着,我这辈子都不愿意跟献祭这样的举动沾边!卫子夫失望至极,丢下一句轻若柳絮的话,就开门离去。
院子里早就被叶葵带着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她们都对自己给予厚望,认为受恩的人,可以开解施恩的人,但是她们也不想想平阳公主是因为自己才崩溃的么?
皇后!霍光从外面提着灯笼跑进来,后面还跟着试图拉住他的卫青。
卫青!卫子夫警告的喊了他一声,这才让霍光奔上前来。
皇后,你快回去看看,嬗儿今天和宗儿吵架了,现在闹脾气不肯吃饭,惹恼陛下,被打了!叫了医官却撒泼打滚的不肯上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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