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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月泠答她:“那你就当是在做梦,醒了就忘了。”
    佩芷说:“不行,我要记着,记一辈子呢。”
    她又说自己记不住词儿,她现在能也就能背下来几出小生戏的戏词,《大·探·二》重唱功,徐延昭通篇的台词她是一句连贯的都想不起来。
    孟月泠塞给她了个本子:“早给你抄好了,照着唱就行。”
    佩芷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发力,傅棠拉起了弦,四人拖泥带水地就把这出《大保国》唱下去了。
    她中气不足,显然不是唱花脸的材料,几乎是扯脖子吼出来的,另外三人还要隐忍着发笑,不能笑得太明显,未免像是在拆台。
    佩芷先是唱热了,脱下外袍,双手叉着腰用劲儿。偶尔还跟不上调子,孟月泠和袁小真倒是等着就行了,傅棠则要迁就她的调子,唱得不满意她还要重来……
    这么一场下来,最受折磨的当然是傅棠。
    总算是唱完了,傅棠就差把胡琴丢出手去,咬牙切齿地看向佩芷,感叹道:“这出《大保国》真神了,台下的座儿丢上去的臭鞋够咱们姜四小姐开鞋铺了。”
    佩芷白他一眼:“我又没学过,第一次唱,唱成这样已经是极有天资的了……”
    傅棠说:“是哪个遭天杀的说你有天资?”
    佩芷看向孟月泠,孟月泠点头承认:“没错,我说的。”
    傅棠说:“你不能诓她。”
    孟月泠说:“我说实话。”
    傅棠冷哼,脸上挂着嘲讽看向孟月泠。袁小真静观一切,没说什么。
    那厢佩芷唱饿了,西府的下人送上茶点,她妆面都没卸就吃了几块,孟月泠赶紧带她下去把妆面给卸了。
    他往草纸上沾豆油的时候,佩芷嘴也没闲着,嘴角还糊着糕点残渣,看孟月泠颇有些贤妻良母的架势。
    她咽下去最后一口,等他转过身来,要把沾了油的草纸按在她的脸上。
    佩芷攥住了他的手腕,说:“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孟月泠为她的大胆眉头直跳,对着这张徐延昭的大花脸更是头疼。他挣脱开她的桎梏,毫不留情地把草纸糊上了她的脸,冷声拒绝:“不能。”
    佩芷犯嘀咕:“为什么呀?我们都已经抱过好多次了。”
    孟月泠说:“你让我今后还怎么唱《大·探·二》?”
    佩芷嗤笑:“这样徐延昭在你的眼里就变得亲切了。”
    孟月泠婉拒:“不必。”
    佩芷显然是故意闹他的,笑得很是鬼祟。
    她生日一向是要跟姜老太太一起过的,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便回了姜府,孟月泠和袁小真则留在了西府用晚饭,饭后一起去凤鸣茶园。
    席间傅棠独自小酌了几杯,他一个人喝,是极爱醉的。他劝孟月泠也喝,孟月泠自是不可能喝的,他等下还要上台。
    拉扯之际,傅棠说了句:“你现在倒越来越像个人了。上次见到耿六爷,他还说觉着你这脸上的笑模样多了。你看,大伙儿都不瞎。”
    孟月泠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行尸走肉地过一辈子,可这副枯骨却在长出血肉,真像是要枯木逢春了。
    那年夏天佩芷还在吉祥胡同买了间院子,本来是想给孟月泠组织票房的,经孟月泠的劝说,改成了个她自己的书斋,取名“石川书斋”,门口的匾自然是白柳斋题的。
    石川书斋还没开门迎客的时候,佩芷只带了孟月泠一个人去看。
    两人从院子里看到屋里,又从屋里看到了院子里,孟月泠坐在石桌前审视着这间五脏俱全、书香四溢的小院子,说道:“书房里还差组屏条,其他倒是都够了。”
    佩芷也走了过去,侧坐在他旁边,手里攥着个小册子给他看:“我正选呢,这是厚载前些日子给我的,他卖的……”
    孟月泠凑过来看,她蓦然一回头,发现他二人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近,树上的蝉鸣都不觉得吵闹了,而像是在催动着什么。
    他一向有神的双眼似是染上了一抹迷离,正向下盯着她丰润的唇,佩芷根本无暇细想,只知道下意识地凑近脑袋。
    就在要触上的前一秒,他猛地错开了头,佩芷也紧跟着错开了,两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约好了次日一起去王串场,也就是到方厚载的画斋去选屏条。
    佩芷临出门前被仲韵缠住了脚步,到了的时候发现孟月泠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站在巨大的仁丹广告牌旁,穿了身清薄的月白色长衫,更显其清越风骨,像是溽暑时节的一股凉风,耐心地等待她的到来。
    佩芷跑了过去,照理说开口第一句应该解释为何晚到,可一张嘴就变了,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她直白地问他:“你昨日是不是想吻我?”
    孟月泠没想到这件事竟还没完。可她显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扬起嘴角笑了,接着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印下一吻。
    她亲完就要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掩饰内心的羞赧,孟月泠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不知心里是否跟她一样紧张。
    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拉住了她的手,留住她的脚步。
    佩芷刚要回头看他,就听他在身后对她说:“佩芷,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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