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点点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邓省危,道:“这两日,我就会向皇上禀明计划,。”
计划是什么,他没有多做说明,只转脸去看谢黛宁,她微微颔首。
“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第二日早朝,宣帝将喜敬一案的处置结果公布,然而没有留给朝臣感慨时间,他又连发数道旨意,安排应战之事,帝王令行禁止,至少表面上,朝廷里的各方势力都暂时放下了私心,开始汇聚起来一心御敌。
忙完了这些,他顾不上换身衣裳,又匆匆赶到了慈宁宫。
昨晚汪太后回宫后就昏死过去,直到现在也没有苏醒的迹象,数位太医诊了脉,都说是因急怒攻心导致风邪侵袭,痰火阻窍,若是长久醒不过来,怕是不好。
崔贵妃正在殿内伺候汤药,然而汪太后牙关紧闭,汤药顺着唇角流到脖子里,根本喂不进去。
宣帝问伺候的太医道:“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满头是汗,惶惑不已。
“这……臣可为太后娘娘施针一试,若是醒过来能心平气和,喝下汤药或许还……有三四成把握。”
“若是不施针呢?”
“不施针,太后娘娘恐难自行醒来,如此……怕也就是三五日的事情。”
宣帝看着床榻上的汪太后,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脸色蜡黄,整个人在昏迷中都紧紧皱眉,像是在抵御着什么。
看见自己的母亲这幅样子,宣帝心中大恸……无论如何,汪太后只是个女人,她撑着大烨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即便有错,也能功过相抵了。
他上前两步,半跪在汪太后榻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低声道:“母后,这件事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自责了,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都受过小人的蒙蔽欺骗,又有多少丢了江山,丢了祖宗基业的?您已经撑着大烨度过了亡国的危机,今日又有了可和北狄一战的资本……母后,你放心,朕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您虽然没有将朕当做帝王培养,可是这些年,你我母子联手,大烨还是好起来了……朕,学会如何做一个皇帝了,朕能够撑起重任……”
他喃喃说了很久,也许这些宽慰的话真的被听见了,汪太后的手放松了一些,眉头也舒展开来,宣帝心下一喜,唤过太医施针。
他退后几步,让太医和宫婢们围到床榻边忙碌,终于,床榻上传来了一声隐约而又沙哑的呻/吟,只听有人唤道:“快端药上来,太后娘娘醒了!”
然而话音才落,却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裕儿啊,母后对不起你啊,你的江山……裕儿,裕儿,母亲无颜见你……”
随后便是太医们的惊呼和药碗被打碎的声响,宣帝上前一步,太后喊着景帝的小名,双手在虚空中乱抓。
一片混乱之中,宣帝大喊道:“母后……你看我一眼……”
然而她听不见了,劝慰的话也没有机会说出了,汪太后为了喜敬的事情,就这样生生气死了。
太后薨逝,朝政,斗争,还有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事,所有的事情短暂停下,无论如何,她是大烨最尊贵的女人,护佑过大烨走过最艰难的时刻。
不过即便如此,宣帝也只停朝了三日,就不得不继续处理紧急的朝政军务,而大臣们也忙的脚打后脑勺,沈屹便是其中之一,他连着夜宿宫中几日,连给家里带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这天是有品阶诰命的女眷们入宫吊唁,各项礼仪一毕,谢黛宁出了停灵的慈宁宫,准备去清凉殿那边看看,若能遇见沈屹,就跟他说两句,看看他好不好。
到了清凉殿附近,她倒是遇见了熟人——日常贴身伺候宣帝的内监景祥,因大殿里重臣正在议事,他便在殿外侍立着随时听候差遣,两人寒暄几句,景祥便直言道:“皇上这几日议事,没一两个时辰是散不了的,沈夫人若要见沈大人,怕是可有的等了,不如先回去,等下老奴见了沈大人,帮您捎句话就是。”
谢黛宁谢过他好意,只道:“我是想看看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话说。”
景祥闻言一愣,很快便无声的笑了,他也不再劝,招招手唤人给她端了张凳子过来,让她在廊柱下能有个坐的地方,歇息片刻。
又过了一会儿,大殿内要茶水,景祥亲自进去了,片刻功夫,他探出身子对谢黛宁笑道:“沈夫人,皇上宣您进去。”
谢黛宁愣了一下,只得进去面圣。
殿内大臣并不多,太子,司马浚,司马澈也在,而沈屹作为翰林院的大学士就立在宣帝身侧,大殿正前挂着那副巨大的北地地图,议的似乎是关于战术部署这样机密的要事。
谢黛宁迟疑着,上前见了礼。
宣帝随意的摆摆手,直接问她道:“你可知沈家军用来传信的鲁班盒?”
谢黛宁疑惑地摇头,未及开口,宣帝已看向沈屹,他则微垂着眼帘,沉声道:“回禀皇上,黛宁并未参与传信之事,是以不知,皇上若想看人演示,臣这便派人去唤精通此事的侍卫。”
谢黛宁这才意识到,宣帝是因为急着问和沈家军有关的事情,才把自己叫了进来,然而这时候没法问清怎么回事,她正想告退,只听宣帝又道:“一来去又要一日时间,就在大殿上演示一下,先看看可行不可行罢,便是猜错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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