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又问了几句,伸出一指去抚近前一只鹰隼的鸟喙,不出意外的被轻啄了一下,他微微一笑,又道:“还有认人的本事,也要想办法多训训。”
“是。”
问完了邓省危,他转向柯钺:“你呢?怎么在这里?少夫人呢?”
柯钺头皮一紧,赶忙回道:“属下是奉少夫人之名,去京郊查事回来,刚才去玄衣卫那边没找到少夫人,因此才回家找,却正好遇上邓大哥。”
“是拐卖女孩儿一案的事?”
“正是。”
因为拐卖人家闺女的可能是正经的人牙子,谢黛宁便让玄衣卫的人跟着赵婆子跟了十来天,把她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她还真不是被卖的,而是卖人的那个,京郊则派了柯钺这个生面孔去探查。
“……采买来的女子先被送到京郊一所大宅里训练,或是学习官话之类技能,之后依主顾要求送上门供其挑选,可年前不知为何,这伙人突然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又开门做起买卖,我打听到那段日子里他们衣食苛待,以至于宅子里死了人,我便想到兴许是为此,他们才绑了农家的女儿充数,所以想问问少夫人,是否要潜进那宅子细查。”
邓省危闻言直皱眉,尽量压着脾气听完了才说:“公子,您莫怪老邓多嘴,这么听下来,这赵婆子本是个安在咱们府上的暗钉,机缘巧合才被拔了出去,这也罢了。眼下呢,少夫人的安危重要,您派了柯钺去护卫,老邓本不该置喙,但是少夫人又派他出去做事,这……”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梗起脖子继续道,“这岂非是浪费您一片心意?她已是沈家的掌家夫人,巡按使一职实在无关紧要,更遑论咱们的人派给她使唤,难道沈家的大事不做了?”
沈屹本来逗着两只鹰隼,闻言霎时冷了下来,一双眸子如同寒星一样望过去,邓省危亦不由心下一颤。
“邓伯伯,您忘记我跟您嘱咐交代的事情了吗?黛宁与我一般无二,她做什么就等同于我做什么,你们若是服从信任我,便需把同样的服从信任给她,她要找到的人,便是我一定要找到的!”
邓省危不敢顶撞,但是亦非全然心服,于是只是沉默不语,沈屹又道:“邓伯伯是否还记得当初是如何活下来的?听说是锁牢关的百姓在死人堆儿一个个翻检,这才救下您来。而我,则是被沈府中扫地的丫鬟和看门的大娘悄悄藏起来带出府,捡了一条命等到柯钺和柯鸣。为沈家复仇固然重要,难道就能漠视普通百姓?轻易抹杀不相干的性命?若非这些人的存在,我们又何以能有今日?”
邓省危欲辩却哑口无言,他只觉得自己并未漠视百姓,但这些事合该是在外行走的男子们来管,和少夫人却是无关。
眼见气氛僵冷,柯钺讪笑着圆场:“咳,是因为京城的人牙子多数认得玄衣卫的人,而京郊那边又不好掩盖行踪,所以只能我去了,城里的事少夫人可从来没有用过暗卫的人,再者说了,少夫人不是普通后宅女子……”
“说我坏话呐!”
柯钺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见谢黛宁笑着大步走来,似乎并没听到更多,柯钺于是也一笑:“咳!属下哪敢啊!才起了个头,好话还没来得及说呢!”说笑两句,他将刚才的事情又回禀了一遍。
谢黛宁一边点头一面暗暗心惊,赵婆子是有人在沈屹身边安插的,这人会是谁?竟能绕过沈屹和阮清辉两道关口,若非那日三娘机警,这人不知道要潜伏多久,而且也是因为此事,她才决定将家里仆俾交由邓省危这个暗卫头子,以求稳妥,后来的下人都是在京郊别院训练筛选的,这之后就再没出过事了。
“少夫人,下一步如何?是否要去那京郊关人的院子里探查?”
谢黛宁把赵婆子的来历放在一边,想了一会儿才道:“先不要去,不可轻易惊动他们,如果那四个姑娘不在那儿,打草惊蛇反会害了她们。”她看看沈屹,见他依附点头,又道,“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女子也是这般被掳走卖掉,我派人先查查他们这段日子做了几笔买卖,是和哪几家府上,如果能先找到四名女子的下落,才好给他们定罪和解救其他人。”
沈屹道:“这么想没错,只是京城这么大,一个个查过去,可能会花费很多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找到。而且细想一下,这件事还有些奇怪,人不是动物牲畜,口不能言,心不记事,她们落在人牙子手里没办法,被卖了之后难倒也不能说话吗?怎么不逃呢?”
谢黛宁一想,的确是这样,除非她们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但这样大户人家也不会买她们,人牙子费劲绑架来的女子又卖不了几个钱,何必呢?
“除非她们没有机会说话,也就是说,不是卖给能接触外间的人家。或是有什么缘故,能让人自愿闭口不言。”
似乎想到了什么,谢黛宁和沈屹对视一眼,“又或者是什么特殊的主顾?不在乎说话也不怕她们跑?这倒是提醒我想起当初惠王的事情,若不是有人看见抬出他府里的尸首,根本想不到他会做那样的事情,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些宫女的死……这次会不会也是他?”
“有可能,但是只猜测不行,还需要找到证据……”
邓省危是第一次看着谢黛宁和沈屹商议事情,心里隐隐生起一丝异样来,柯钺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子,正想着,那几只小鹰隼定力不够,忽然被院子里鸟雀啾啾声吸引,展翅就要起飞捕杀,邓省危忙执笛吹奏,令它们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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