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也后知后觉两人间产生的异样气氛,左右看了看两人,一脸懵逼。
一晌后,面具男人率先移开目光,他看向陶桃,道:你该醒了。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林含总觉得他不仅仅陶桃梦中人那么简单。
趁他往前带路,林含忽然出声,陆离。
前面的人充耳不闻,径直前行,根本不受影响。
林含微微眯起眼,真的......不是么?
面具男人出了美术馆,停在走廊,回头看紧随他身后的两人,犹豫一瞬,问:你们刚才谁说话了?好像在叫谁的名字。
林含抱胸抬头,一双冷冽的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陶桃毫不犹豫道:林哥想他对象了,刚才随便叫的。
林含:......
你在胡说什么!
面具男人低笑一声,林含脸色骤黑,狠狠瞪了他一眼,对方收敛笑声,道:我可不叫什么陆离。
陶桃顺势就问:那你叫什么?我们总得有个称呼叫你吧。
面具男人闻言顿住,他的脸微微一侧,似乎朝林含看了一眼,片刻后,他道:阿离,我叫阿离。
林含瞳孔一缩,双目凛冽的望住几步距离的面具男人,眼神冷得可怕。
陶桃冷不丁回头,被林含的脸色吓了一大跳,林哥,你、你还好吧??
林含瞪着阿离,嘴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好得很,就烦请rsquo;阿离lsquo;带路,让我们早点出去。
他特意在阿离二字上加重音量。
阿离无所察觉,继续引路。
林含直接气成内伤,他赌五毛这个阿离是陆离,只是对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这让林含很费解。
一路疾行,走廊的长度几乎难以测量,长时间在走廊行走,周围都没有任何变化,像是路无尽头。
林含一路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阿离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多次想问他的目的,又考虑到此话一出口,显得他多关注陆离似的,话哽喉头,快把他憋死了。
陶桃走在他身侧,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睛紧盯着阿离,灼热的视线好像要把人燃烧。
于是陶桃压低声道:林哥,虽然我是你朋友,但我觉得你还是要尊重人。
林含:?
陶桃看了眼阿离,神神秘秘道:陆先生知道你这么热切的看着另一个男人,会伤心的。
林含:......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哪。
林含立刻赏了她一记冷眼,脚步提速,迅速远离陶桃。
陶桃一脸蒙逼,???
林含追上阿离与他并肩,阿离发觉身边多了个人,偏头看了看他,又转过头去。
离开这里的出口在哪里?林含问。
我带你......话到嘴边,他顿了顿,脸转向林含,接着道:我带你们去,你跟着我,别走丢了。
林含对他的疑虑半点没打消,他道:你对这里很熟悉么?
阿离含糊道:自然比不上梦境主人来得熟悉。
对于对方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林含感到恼火,他咬紧后槽牙,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美术馆,你先前从哪儿过来的?
每个梦境中的人能够感知到梦境之主的安危,我因此赶来的。
对方轻而易举化解他的问话,林含立刻又抛出数个问题,阿离一一回答。
林含的问题接连不断,阿离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一丝错漏,林含根本抓不住他是陆离的丝毫信息,有的只是心底动摇阿离是陆离的想法。
他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神经敏感,被陆离精神污染了,见了谁都他当作陆离?
阿离:你哪,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我看你不是被创造出来的,应该来自外界,你也是来救她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帮你们离开不就行了。
林含:......
艹!老子遇到诡辩能手了!
阿离神色全隐没在黑雾中,如谜一样难以揣测,林含无法抓摸住他的神情变化,只能被他一次又一次抛回来的问题给绕进去。
走了一段距离,林含恍然反应过来,卧槽!特么想问的一个没问到,倒是被对方套走了不少话。
林含一脸mmp的冷笑着,那你最好能带我出去。
威胁意味十足。
阿离闻言后并未开口反驳什么,倒是轻声说了句,你放心,你一定能平安出去。
他说这话时,语气坚定,每一个字都狠狠震颤林含的心脏,林含凝视那截白皙的下颚,以及那轻轻滚动的喉结,阿离的肤质如玉石一样温润细腻,隐约间,有些透明化。
林含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发觉那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因阿离的话,林含忽然觉得这张狰狞的般若面具在这一瞬竟不那么可怕了,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那么的让林含挪不开眼。
面具下的阗黑眼珠深不见底,像是要将他卷入深渊。
突然。
呀啊mdash;mdash;!
身后猝然爆发一声惊恐尖叫。
林含脸色一变,和反应极快的阿离迅速回头看向后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各位大大见谅,么么哒
第79章 黄粱梦07
两人齐齐回头,浓黑的幽长走廊却不见陶桃的踪迹,又听一声尖叫,他俩倏然抬头,上方同样黑暗的天花板挂着大半个苍白人体。与此同时,陶桃的惊叫从上响起。
林哥!
林含见到了倒挂天花板的陶桃,尚未开口,目光便瞥见吞没陶桃大半个身体的黑色漩涡,他神色一凛。
又来了。
先前将陶桃卷走的,就是这诡异的黑色漩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陶桃梦境的产物,这东西充满邪气,乃不详之物。
阿离已率先跃起,一把抓住陶桃悬在空中的手,单脚勾住下方半敞的门框,旋即用力往下拖。林含来不及细想,紧随而上,如法炮制的扣住陶桃的脚腕,两人合力将她扯出黑色漩涡。
谁知漩涡产生的力道覆满了强大吸力,林含和阿离齐力也仅拖住,两方力道持衡,并不能让陶桃脱离黑色漩涡。
陶桃被两端像是拔萝卜般拉扯,一时间觉得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了,疼得翻白眼。
阿离忽而看向林含,林含,你放手。
林含一怔,继而怒道:这时候你让老子放个鬼!
闻言,阿离声音微沉,声线带了丝愠色,你再不放手,我们都会被它卷进去,陶桃也会被两方力道拉伤。
林含横了他一眼,要放你放,凭什么我放!
阿离:......
林含心知这是权宜之计,但他也并非贪生怕死的人,这种时候,有什么可选的,陶桃离开,他也不见得能出去,横竖是死,不如选择最轰轰烈烈那种,倘若阿离就是陆离,黄泉路有他陪,也值了,如果不是......
想到此处,林含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如果不是,陆离他好好活着,也好。
正出神,冷不防身上被人踹了一脚,与此同时,林含扣住陶桃脚腕的手被外力施压,正一点点松开。
定睛一看,阿离正用手一根根掰开林含的手指。
放手!
阿离充耳不闻,继续他的行动。
林含横腿朝他扫去,腿部蓄满了浑身力气。
一道沉闷的肉击声响起,林含双目闪过错愕,惊讶的盯住阿离,浑身一怔,他以为阿离会因此躲开,甚至松开手里的动作,谁知他硬生生接下林含的攻击,连身体都不禁震颤,他都没有松开。
林含睁大眼,你......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然而也并没有他开口的时机,上方力道骤增,陶桃三分之二的身体瞬间陷入漩涡,黑暗淹没她的头部,已听不到她任何呼唤了。
林含反手用力抓住门框,对面的阿离刹那以腿挑开他的手,再一记后踢腿,林含猝不及防,瞬间被他踹了下去。
失去制衡的力道,黑色漩涡极快将陶桃卷了进去,紧随其后的,还有阿离。
林含愤恨咬牙,纵身一跃,飞上去抱住阿离的腰身,冷声道:谁他妈会让你一个人逞英雄!
阿离浑身微颤一下,手掌情不自禁覆上林含贴在他腰际的手,没能触碰,林含手一动,往上靠了些,阿离飞快缩回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两人一同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暗流卷裹。
林含眼前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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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厚重的浓雾被拨开,天光云影乍然出现,刺目强光赫然投来,令人眩目得睁不开眼睛。
林含扯出一条缝,适应着光线,艰难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片鸟语花香,山花烂漫,枫叶如火,放眼望去远方,如一片红色海浪,宛如世外桃源。
林含掌下的白毛毯触手柔软光滑,他坐起身,捏着突突跳动的眉心,透过指缝看了眼四周,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大人,您怎么了?
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林含放下手,转脸见下端盘腿坐着一只小妖,对方手里正捧着一盘水果,关切的看着林含。
林含:?
他再仔细扫了一遍周围,成片的红色叶片如海浪般随风而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像是琴弦颤抖的低弱琴音,秋风瑟瑟,满地红黄,远远看去葳蕤一片。
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浮现,渐发清晰起来,与眼前这一幕渐渐重叠。
林含震惊瞪直眼,蹭地站起身。
卧槽!卧槽卧槽!!
这里是、这里是mdash;mdash;
林含有一瞬头晕目眩,跌回身后铺满白毛狐裘的石榻。
这里是他千年前的老窝!
小妖放下木托盘,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
林含满心震惊,无心听旁人说话,他缓慢撑起身,晃晃悠悠,一步步踩下石阶。
怎么会回到这里,幻觉?
他立刻拍了自己一掌,看疼不疼,实际上,同感不怎么强,也不怎么弱,这让林含很恼火,但也让他明白,这不是真实的,而是某个幻相。
此举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但在小妖面前却掀起惊涛骇浪,他惊恐的站起身,忙不迭跑了。
他哪能让小妖跑了,他和阿离还有陶桃一起被卷入黑色漩涡,说不定另外两个也在这里,虽说林含也说不清为什么陶桃的梦境中会出现他的过去,但先找到那两人准没错。
林含一把勾住他后领,将其拖回来,他问:陆离那个狗道士在哪儿?
小妖:?
小妖:大人您在说什么?什么陆离,什么道士啊?
林含:就是那个脾气贼怪的道士,山下道观里的那个。
小妖一头雾水,大人,小的没听过啊。
林含:......
林含算是弄清了,这幻境中的他还没见过陆离,他们目下是陌路过客,谁也不认识谁,他松开小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步大步朝山下走去。
他出现在此一定是黑色漩涡搞的鬼,只是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是梦中梦?或许见到陆离,一切会更明了。
林含的老窝地处一山脉,名虞山,植满了枫树,一入秋,满山秋叶染红,美不胜收,正因此美景,千年前,他才在这儿留了下来。从封印中出来后,虞山早已不在,林含也不知它更名为哪一座山名,他去看过,满是城镇,再也没有了虞山。
虞山之下的半山腰,有座道观,其中有众多小道士,林含与陆离就是在此结识。
山上的时光要多无聊便有多无聊,林含那时候还是众妖怕得要死的僵尸之祖将臣,整日被吹捧,听得他耳朵起茧,为了避开这些狗腿子,林含跑到山下的道观清静清静。
林含一向爱睡树上,他那一天也是睡在树上,只不过,树是道观外的参天梧桐。
顺着山道,林含寻着久远的记忆,找到了半山腰的虞山道观,观中还和记忆中一样热闹,来参拜的信众颇多,女信众尤胜,林含一度怀疑这些女人是冲陆离去的,事实上,也确实是。
林含默然观望了片刻道观内的情况,没见到千年前的陆离,于是飞身上了观外的参天大树,长腿一伸,单手作枕,仰天睡觉。
等吧,这个时候,估计陆离出去灭妖杀鬼了。
他闭目休憩,不到片刻,就沉沉睡去。
何方妖孽!
冷喝声响起,身边的树桠微微一沉,清冽而熟悉的冷香灌入林含的鼻翼,仿佛还夹杂着焚香的气味。
林含徐然睁眼,目光中映出一道姜黄人影。俊美的青年着了一身大襟长衣,后背一把带着血腥气的桃木剑,剑眉星目,冷眼看着他,面沉如水。
哟,你来了啊。林含漫不经心打了声招呼。
陆离眸色微沉,眉头紧蹙,不悦的盯着林含,那表情分明在说放肆,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林含起身,背靠树枝,挑眉看陆离,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也一样。说,陶桃在哪儿?
陆离:?
林含一见他那样,心下冷笑,横哼,装,接着装,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别以为你穿着过去的衣服,我就会看你顺眼些,别做梦了。
对面的陆离脸色冰冷一片,手握住身后的桃木剑柄,刷然拔剑,横剑指向林含,沉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不离开,我就杀了你。
林含一副老子懒得跟傻逼废话的样子,他横了陆离一眼,谁他妈有空跟你玩儿,快跟我去找陶桃,离开这鬼地方,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陆离握剑的手一紧,眼神倏然凛冽,纵身如风般径直朝林含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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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皱了皱眉,睁开泰山般沉重的眼皮,他躺在一张床榻上,周围是他过去千年仍旧不忘的布置。
这里是他和林含第一次互诉衷肠的地方,也是他此生中最珍惜的地方mdash;mdash;他和林含隐居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