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周老爷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件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我们苦于没有证据,抓不到把柄,也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幸好有你呀。这甘郎中,是道口子,哪怕时隔多年,我女儿若是含冤泉下,我即使散尽家财,丢了这条老命,也定是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幸好有你,幸好有你…… ”周老爷子大喜大悲大恸之下,如今看着傅莹珠好生生立在他眼前,竟有了种劫后余生之感,“幸好你机灵,没被陈氏搓磨死!老天有眼啊!”
“生了一场病,莹珠便看清了谁是真正待我好的人。”傅莹珠说道,“这些事情,都太过凑巧了,巧得仿佛是一个局。空穴必定来风,雁过必定留痕,一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只不过莹珠一个闺阁女子,手段有限,这事交给我来,并不好查,只能指望外公了。”
傅莹珠知道,不管是人脉、阅历,还是对十几年前事的了解情况,周老爷都比她好出太多,原身母亲的事,交给周老爷来查,比她自个儿想办法更合适。
“不论幕后主使是谁,害我母亲者,便是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她道。
周老爷子当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豁出去这条老命,也绝对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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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老夫人离开明丰堂后,痛苦良久,最后悲伤难抑,昏了过去,周光柔与周光茂兄妹两人连忙找来郎中,来给母亲探了脉,开了方,待到周老夫人醒了,这一家子的兵荒马乱才算告一段落。
周老夫人一醒,便喊傅莹珠的名字:“莹儿呢?她走了吗?”
语气焦灼,一副怕傅莹珠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离开的样子。
目光也是四下探寻,唯恐傅莹珠不见了。
“外婆,我在这呢。”
周老夫人应声看去,只见床头端坐着一个女子。
老太太刚刚醒来,头还有些昏沉,瞧得不是很分明,只听着觉得这声音陌生又熟悉,再抬眼一看这影影绰绰的身影,这身段这坐姿,又不是屋里丫鬟能有的,当下便知道是她的外孙女,傅莹珠了。
和周老爷在明丰堂里聊了几句,将要紧的事情全部告知之后,傅莹珠便也来到了周老夫人的卧房,看着郎中给她治病,等着老夫人转醒。
周老夫人叫人扶着撑坐起身,将傅莹珠唤到跟前:“莹儿,过来让外婆瞧瞧。”
傅莹珠依言过去,老夫人忙拉住她的手,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模样。
再抬头一看窗外,支起隔扇的窗子外面,天色阴沉,黄昏将近。
她转回头,看着傅莹珠:“莹儿……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不若,你在外公外婆这儿多留两日?我叫人去收拾出一间厢房,给你居住。”
“对对!”周光柔语气愤然,“那傅府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姐姐含冤,莹儿也差点被那庸医给治死了,就这么回去,我放心不下!我们好好的姑娘,已经搭进去一个了,还要再搭进去一个不成?”
她看向傅莹珠,恳切道:“莹儿便多留几日吧,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莫要回去了。这两日在我们这儿,小姨亲自下厨给你做两道好菜,小姨做的菜,你从来没吃过不是?”
周光柔方才痛哭过一场,此刻眼睛还红着,眼白里多了血丝,样貌不可谓之不狼狈。
可看向傅莹珠的目光却是柔和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经过这一场折腾,她根本不想再计较以往的过错,只想珍惜当下。
外甥既然心意回转,那她便好好待她,再像是从前没被伤过时一样就好了。
周光柔的神色,傅莹珠收入眼底。
这是真的想把她给留住啊,傅莹珠想。
周家现在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她能感觉得到。
她垂了垂首,说道:“若是这样,我须得给家中祖母写一封信,免得多日未归,祖母担忧。”
“那便写一封信!”周光柔听她这意思便是要留下了,立刻喜上眉梢,生怕动作一慢,傅莹珠就改了主意,扭头便吩咐丫鬟,“快!快去为表姑娘备纸笔!赶紧送过来。”
小丫鬟腿脚也麻利,得了主子吩咐,诶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又是小跑着回来,将笔墨纸砚全备齐了。
傅莹珠正正经经给老夫人写了信,说是外祖父外祖母身体不便利,她放心不下,就多留几天。想必老夫人通情达理,是不会多想的。
侯府与周家的事情,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不管于公于私,老夫人都断然没有阻止的道理。
只要老夫人没有阻止,那么陈氏那边,就是要翻出风浪来,也是不行的了。
陈氏哪怕是孙猴子,也翻不出老夫人的五指山,得乖乖认着。
心里一通思忖,手上的笔却不停不乱。
随着傅莹珠的动作,一列列清秀漂亮的小楷就展露在纸上,写得有模有样,分外好看。
这个字体,不似女儿家的娟秀圆润,而是多了几分男子气的根骨,有些许气势。
不过到底还不够火候,只是跟着买来的那个小郎君字帖描字联系,只是空有型而不得其神,所以没有那个小郎君写得好,但此时也是十分拿得出手的了。
周老夫人和周光柔见着了,都是目露满意之色。见字如人,外孙女的字这样好看,周老夫人心中自然是自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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