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时日浸淫一久,等众人发觉时,才发现已经事物是人非,并未昨日之景了。
得了管事嬷嬷的准信,青桃去给了几位掌柜回话,将他们请到花厅。
几位掌柜没等多久,傅莹珠便过来了。
管事妈妈是个贴心的,知道傅莹珠一个未婚的大家闺秀,接见外男时,须得小心谨慎,以免留下话柄,污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临时让人加了一道绣帘,用来隔绝目光。
如此一来,两边人隔着绣帘说话,不耽误功夫,也不会落人闲话。
一见傅莹珠,为首的华掌柜便堆着比在乡下时更谄媚百倍的笑脸,夸赞道:“几日不见,大姑娘更加光彩照人了。像姑娘此等胸襟和本事,如今愿意抽空来接见我们,是我等的荣幸。”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傅莹珠只是淡淡笑了笑,知道他们做商人的,见人说说话,见鬼说鬼话,根本不足为信,谁信谁是傻子,明显没有放在心上,十分坦然。
更何况,这还隔着一道帘子,脸都没看瞧,什么都没瞧清,这就光彩照人了,不是唬人呢吗?
华掌柜暗暗吃惊,没曾想,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喜欢听好话,不好拍马屁的,立刻改了话锋,单刀直入:“傅大姑娘,今日我与众掌柜一道登门拜访,一来,是为还清欠款,二来,是为了向您赔礼道歉。”
说完他招了招手,示意跟着的那些劳工将几个箱子抬了上来。
待箱子被抬到花厅里,华掌柜亲自打开。
最南边的箱子一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就露了出来。隔着一道绣帘,影影绰绰瞧不分明,但那令人愉悦的银芒,和属于金钱的气味,傅莹珠可是一眼瞟见,当下弯了弯眼睛,不动声色喝了口茶水。
“我们这些日子想尽办法,将银子凑齐了,当初是我们财迷心窍犯了错,断然没有让姑娘久等的道理。”华掌柜道,“傅大姑娘,您快清点清点,我保证,不出半点纰漏。”
傅莹珠叫人去将银子清点了,确定无误后,喊青桃去拿了欠条出来:“众位掌柜是守信的人,我从不为难人,既然你们说到做到,我自然也不会背信弃义。今日你们既然已经把银子还上,这些欠条,便可以作废了。”
说完,让青桃拿来蜡烛,果真点燃了欠条。
掌柜们看到忽然升腾起来的火光,心中不由得一跳,半是紧张,半是欣喜。
“这欠条毁掉了,你们赔礼道歉的心意,我也收到了。”傅莹珠抬眼看向他们,言语间已经有了送客的态度,“掌柜们可还有旁的事?”
见傅莹珠一副疏离客气的态度,华掌柜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心里不免着急,连忙道:“有的,有的。”
他这一趟前来,可是冒着要让陈氏火冒三丈的风险,投诚来了,抱的是想讨傅莹珠欢心的念头,才老老实实将两千两银子、将礼物都给备好了。
不过,华掌柜毕竟在生日场上与人打足了交道,心里也清楚,他这种背弃了前一个主子的,想叫后来的主子信任,并非易事。
做墙头草可不容易,要叫新主子信服,那得花上百倍十倍的功夫,用下心来打点。
但这样的功夫花上去,还是值得的,毕竟良禽择木而栖。他是良禽,他要为自己选择一个新的好主子,眼见跟着陈氏已然没什么盼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态度摆明了说。
何况……以这位傅大姑娘雷厉风行的作风,他怕今日他们把拖欠的两千两给还回来了,明日她便要将他们这些掌柜的全给换了。是以,该讨好的讨好,该给的好处,那就使劲儿的给,事关身家性命,可不能小气,不然可真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两千两银子是死的,可铺子是活的,只要能继续做傅府的掌柜,总有能钻空子的时候,到时候,多少个两千两都可能能赚出来。
故而,必须得把傅莹珠给哄得服服帖帖的。
华掌柜都想好了,在傅莹珠初初接手铺子这几年,他要表现得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可等到几年后,一切稳固,能开始钻空子的时候,他就再开始富贵险中求,捞更多的油水,让他的荷包赚得满满当当。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华掌柜一生都是为了赚钱,为了赚更多的钱。赚更多的钱,很多时候是跟危险挂钩的,所以他也做好了富贵险中求的准备。
而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傅莹珠给哄好了,将掌柜的位置给坐稳了。
“赔礼道歉,哪能只空头说说。”华掌柜拍了拍手,叫劳工将剩下的几个箱子全部抬了上来,“傅大姑娘,礼轻情意重,我们几个做小掌柜的,弄不来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赔礼道歉的心意确实足足的,日后为您打点铺子,定然会尽心尽力。这些礼物,您过目一下,看自己可还喜欢?”
花厅外头,陈氏派来的小丫鬟正在偷看。离得远远的,她听不着说了些什么,却能看清楚都是些什么,发生了什么。
几个箱子一打开,叫那个小丫鬟眼睛一眨,震撼到张大了嘴巴,差点弄出动静来。
这华掌柜,不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怎的这次如此舍得?
瞧瞧这几个箱子打开,里面露出来的,可叫人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好宝贝。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丫鬟可能没什么高雅的情趣,不知道一些字画诗书摆件的分量,可是银子她总不会认错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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