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角度看,背后有一个四皇子的钟家,其实和他们并不是站在一处的。这样的暗示和隐晦议论悄悄在宴会上传开,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想反对,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很有道理。要不然,钟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随着简家除了矿藏等等问题,开始查出新的问题,皇帝下旨传唤简家分散在不同州郡里的分支进京,看在士族们眼中,越发觉得这是要斩草除根。
在再次开启的小宴上,有人反驳表示皇帝已经放了简家庶子和几个日常纨绔却没有犯过罪的子弟出来,而一些犯了小错,与案无涉的做官子弟也交钱免了灾,连常有的连坐都没有,显然是表示并不打算触碰世家底线的一番诚意。
“只要没犯大错,像简家不要命的去通敌谋逆,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看简家那些旁系子弟掏钱丢了官位,也平平安安的保命了?没我们替那丘八管理国事,哪还有齐国?高祖不敢动我们,三朝下来,他也得依靠我们。”
但这些观点外,也有人并不这样想,“等你死到临头,再来说话。简家倒了,拉别人倒霉就是顺手的事,谁家都没有多干净,万一哪天被咬出来,牵出萝卜带出泥,难不成真要让那丘八挨个收拾过去?”
“听着罪名重,但做没做,还不是随他们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对皇室不够尊重,起码是比不了东齐末年那会,万一皇帝这次真的是要收拾所有人,谁都跑不了。
苏家家主组织小宴是想趁着钟简两家一团糟的时候趁势上位,手握所有小士族的力量,他苏家也能多占几分,却没想到一天天过去,始终没能统一意见。失去了足以服众的大世家领头,谁也不服谁,他每天调停吵架下来都多长了三根白发。
平康坊如春楼,苏家家主紧张地看着对面红衣的少年人,“你说过要帮我的。事成之后,钟家还不是落到你手里?”在他想来,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京中的游侠钟无,既然姓钟,没准就是流落在外的钟家血脉,迟迟不能被钟家认可,因爱生恨,想报复后掌管钟家等等并不难猜。和他合作,分钟家一杯羹,也不错。
方锦湖噗嗤笑了一声,“苏家主,您这话好没道理。我惦念着之前与您几次合作顺利,送了您一番前程,偏偏,你没有这个手段拿人。若这番前程送到旁人手中,怕是您心中所想,此刻已经达成。”
轻慢又嘲弄的语调让苏家家主一瞬间怒气上涌,但还记得面前是谁,事情也的确是砸在了他手中,好不容易赔礼道歉等到方锦湖再次开口,“也不是不能挽回。”
密谈声被锁在小楼内,许久后苏家家主才放松地走了出来。
他看着被押解进京的简家案犯,曾经仰望的简家家主还好,简家大郎像乞丐一样倒在囚车内,老的世家倒下了,就是新士族上位的机会。
第140章 . 教导 杀鸡儆猴
腊月过半, 押解案犯进京的队伍后面,跟着另一队人,专注于简家落魄模样的苏家家主没有关注, 却牵动着其他人心。
囚车里站着的是已经确定的案犯, 后面的队伍里却是刚刚抵达京城的简家一部分分支,距离京城最近的郡里的简家分家坐着精致的马车, 内里的人脸色虽不太好,但也并没有被束缚住, 几乎没有孩童,女眷也很少,看上去就像是京中郎君们回家,只有跟在旁边的一列军卒显示着他们与道路上其他人的不同。
马车里,抵京的简家分支不可避免地对过分平整的水泥路产生了惊讶, “这般快就修完了?”
脱口而出的讶声招来了军卒的一瞥,守在城门附近的小士族子弟或是小厮眼线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怕说话的人被出手警告, 却见军卒平淡点头, “是在京中各家通力合作下,快速完成。”
态度堪称温和有礼,并不像是对待犯人,而是像大理寺说的那样,只是协助查案。
进京后囚车一路送到大理寺, 马车里的人却是在临近的一家客店里落脚, 受军卒看守。腊月里本是不做生意的,店掌柜被包了整个店面,自己不能进去,反倒安心下来。谁想掺和这种事啊, 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眼看着简家分家安安稳稳住了下来,待遇还不错,起码看上去皇帝并不打算斩尽杀绝,一直在不安的小士族们松了半口气。
这下,苏家家主组织的小宴开得更艰难了些。不单单有人唱反调,静观其变保存自身的人更多了。但他没有立刻焦躁,被提点过后,他终于意识到了宴会里有人浑水摸鱼,哪里是唱反调,压根就是在和自己抢夺主导权,难怪推进议题始终困难重重。一心想着解决了同样野心勃勃的对手,自己就能与钟大平起平坐,苏家家主清理起人来也是大刀阔斧。
苏家家主的变化十分明显,令原本只是想抱团取暖的一部分小士族有些不适,想要退出却已经晚了,这时候才意识到,哪怕说得再好听,大的士族吞并的野心从来都存在,他们只是养料而已。
图穷匕见,要人站队的新的宴会上,一队人带着请帖送上了门。
苏家家主简直要被管事带来的消息气笑了,“在我的宴上派别的帖子?谁许他们进来的?”
“大伯。”苏禾远笑得斯文,在他身后,之前因着马车生意,与士族们打过不少交道的蝉生与流珠二人带着一沓沓帖子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