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姜定蓉的车马刚抵达楚王府时,整个王都都知道了。
北楚的少主姜定蓉,入王都了。
楚王府在两年多前的那场大火中,少了不少。
可是到底是楚王府,只要有人上书请奏,陛下就必须得派工部修缮。
姜定蓉和两位殿下客客气气道别,而后士军推开楚王府的大门。
她仰着头看着。
那一场火烧得浓烈,青烟袅袅,熏得满脸黑的仆从们坐在石阶下无助地哭泣,帮忙救火的军士们龇着大白牙,来回拎水桶。
还有那个男人,一脸不耐烦的疲倦,懒洋洋抬眸朝她看来时,瞬间亮起的眼神。
姜定蓉吐出一口气,抬步跨过大门。
外院之前烧毁的地方早就修葺好了,焕然一新,似乎是生怕消息泄露一样,这里修缮的和姜定蓉记忆中几乎一样。
不同的就是太新了,没有掉漆的立柱,彩绘精致的连廊,庭院中细细的翠竹,这一切都和她的记忆无关。
姜定蓉带着的军队不能入王都,早在五十里地之外就安营扎寨,剩下跟她一起来的,都是身边的亲兵和随侍,安顿好所有人洗漱休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去王庭了。
姜定蓉和日常不同,她今日去面见陛下,也是身为北楚少主去述职的,不能穿日常的衣裳,索性就以红衣做底,身穿轻甲,长发挽起一个发髻,简单干练。
她随身带了两个人,石兰和富饶。
一个知道她,一个懂眼色,最合适不过。
姜定蓉骑着马,领着左右两个副将前往王庭。
王庭有着层层重门,在亮明身份后,由禁守将军亲自领着她们进入王庭。
姜定蓉翻身下马,大步朝内走去。
这是王庭之门第二次对她打开。
希望她能如愿。
王庭之内姜定蓉没有多看。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压抑。
层层叠叠的规矩,时时刻刻要保持的姿态,都很累人。
她随着黄门内监抵达长宁殿。
三层殿门,她走过高高的三道门槛,沿着左道上了台阶,前面的小黄门掀了帘子,躬身道:“楚王之女等待陛下的召见!”
姜定蓉脚下一顿,停在门口。
她垂下眸。
过了片刻,殿内跑出来一个中年大监,笑吟吟躬身:“陛下请王女前来一见。”
姜定蓉凝了凝神,跟着大监往内走。
父亲说的没错,她此次入王都想要顺利授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姜定蓉冷静地走过长长的回廊,两个小黄门推开格子扇,姜定蓉上前走到殿中,单膝跪地。
“臣姜定蓉,见过陛下。”
陛下不给的身份,她得说明白了。
她是楚王之女,是王女,她也是北楚少主。
坐在高阶上的庆帝静静垂眸打量着她。
“嗯,长大了。定蓉是个大姑娘了。”
而后抬了抬手:“起吧。”
姜定蓉起身,也并未抬眸。规规矩矩。
“一晃这么多年了。朕还记得,小定蓉最爱爬树,还会在树上睡觉。让朕一顿好找。你和你兄弟们玩,经常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受伤,朕每次想来,都怕难给堂兄交代。”庆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嘴角甚至有笑意,“又皮又闹腾的小定蓉,已经长这么大,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姜定蓉没回话,静静等候陛下真正要说的话。
而后关怀的问:“孩子可乖巧?取了大名不曾?”
姜定蓉躬身回答:“回陛下,小儿算是乖巧,如今年岁小,只取了个小字随意叫着。”
庆帝顿了顿,慢腾腾问了句:“孩子的父亲,连朕也瞒着?”
姜定蓉故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孩子父亲的身份的确难以启齿,与臣的身份太过悬殊,怕说来惹陛下不快。”
可不是么,一个他镇守国门的北楚少主,一个是王都守着平安的将军,这说出来,陛下只怕不只是不快,怕是要雷霆大怒。
不行不行,不可能说的。
庆帝得了这么一个答案,不得不说,稍微舒服了些。
身份悬殊过大,那就必然不是名门望族,高官将领。
“你啊,有了孩子都不给人家一个名分。”庆帝叹笑。
姜定蓉咳了咳。
这说法,她就算想给,也要宁楚珩敢才行啊。
“臣有罪,臣不过是贪图孩子父亲相貌俊俏,一时忘了形。实在不至于到要成家的地步。”
庆帝震惊。
“你这……也不比你堂兄好多少了!”
庆帝叹气:“你是不知道,你二堂兄啊,收了好几个美人,各个都给他生了孩子,就是不给人家名分,你看看你做的这事,和你二堂兄像不像?”
姜定蓉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如鲠在喉,难受地几乎憋不住。
“……倒也不像。臣以为,臣只是一时被美色迷了着了道,但并不沉溺于此。”
庆帝不说话了。
沉迷美色?
“美色,小小年纪,贪图美色成何体统!”庆帝哼了一声,“喜欢俊俏的男子?”
姜定蓉想了想,厚颜无耻的承认了。
“回陛下,臣的确喜欢。”
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呢?
别说俊俏的男子,相貌俊俏的小姑娘,她都爱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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