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证明,他想要留下。
但是偏偏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她是北楚少主,身边留下天子的影卫,就是大忌。
随着她的话,叶小戌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他面无表情,眼眸眨了眨,而后轻声重复了一句。
“你住不了几天了。”
“要去哪里?”
姜定蓉知道他和宁楚珩的关系不好,怎么可能告诉他,她要去宁楚珩那儿。只是简单说道:“总之,此间我不会回来的。”
在宁楚珩那儿得到了她想要的,王都之事处理好,再送姜召禄上路,她就可以回北楚了。
青桐坊的这间小宅院,怕是此后一别,就是永久。
“不回来了。”
叶小戌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他紧紧抱着怀中小盒子。
“我跟你走。”
他说出来了。姜定蓉无声轻叹。
“不行。小戌,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有自己的规划。”
而姜定蓉的规划中,没有叶小戌。
“姐姐,我跟着你,我吃得很少。我,我会做活。”
叶小戌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反手指着自己,急切地说道:“我特别会杀人!姐姐让我杀谁都可以!”
顿了顿,他盯着姜定蓉,认真说道:“杀陛下也可以。”
姜定蓉:“……”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小戌。”姜定蓉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必须要知道一件事。”
“陛下不只是陛下,不是一个人,而是江山太平,天下安定的基础。”
帝位坐着人无论是谁,都不是轻言一个杀字就能解决的。更何况,陛下纵然有很多的不是,但是也有很多于国于民正确的决策。
叶小戌不懂,也不需要懂,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不备需要了。
他最擅长的,就是杀人,挡刀。
但是她不需要他杀人,也没有危险让他挡刀。
那他还能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做什么才能留在她的身边,好想,好想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不行吗?
叶小戌眨了眨眼,一滴眼泪落下。
“对不起。”
姜定蓉愣了愣,那滴眼泪忽然让她心中柔软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刚刚言辞有些凶,可能吓到他了。
可是一想,他一直是这么长大的,又如何明白其中利害。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操之过急了。”
姜定蓉想了想:“还有几天,你先适应适应,若是不适应,我把小可和春娘子留给你,衣食住行也好有个人照顾。钱也留的有。你……你年纪小,还是得学点什么。”
旁的十七岁的儿郎,要么学文,要么习武,在有的就是学医,学各种手上技术。世间有千千万的人,千千万的人都有着各自的生活方式。
叶小戌过去是属于黑暗,他还小,现在改变的话,未来可以是一片光明。
叶小戌摇了摇头。
他不可能适应的。
他能适应的只有她。
可是她不要他了。
“真的不能留下我吗?”
叶小戌的声音很小,他说话间,窗外吹过一股风。
风席卷起衣架上的绸缎,正红色的,闪着金光的嫁衣露出衣角。
叶小戌眼睛被闪了闪,而后顺势看去。
红色的衣裳。
华丽而精美。
是……是……是嫁衣吗?
新嫁娘要穿的吗?
叶小戌死死盯着那嫁衣,而姜定蓉已经起身去整理绸缎,拉扯着,捋一下四角,好好地将嫁衣藏在其中。
啊,是她的。她要做新嫁娘了。
嫁给别人,嫁给别人。别人?
因为要嫁给别人所以不要他了。他比别人不重要。
叶小戌好冷,他打了个寒颤,咬紧下唇。
唯一一个要他的人也不要他了。
以后又是他一个人,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像杂草一样苟且偷生。
为什么不要他了?他不是无可替代的吗?
姜定蓉回来坐下时,叶小戌还低着头,他像是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只有怀中的小盒子,一直紧紧抱着。
“姐姐。”
他声音很小。
“是不是因为我伤好了?”
“嗯?”
姜定蓉微微蹙眉,听不懂他什么意思。
这跟他的伤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下一刻她懂了。
叶小戌袖中垂下一条冰丝,他手中一用力,勒着自己的手腕瞬间冒出血珠。
姜定蓉抬手将桌案上的镇纸砸出,砸到他手上,迫使他卸了力道。
“你在做什么?!”
姜定蓉冷下脸来。
叶小戌无辜地抬头说:“受伤啊,我受了重伤,姐姐就会对我好了。”
姜定蓉心中一颤。
原来,叶小戌是这么想的。
她不可否认,当初的确是因为叶小戌的重伤,让她有些恻隐之心。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受人威胁。
“你若是受伤,重伤,我会派人请大夫替你医治。”
她眼神淡淡地。
“但也尽于此。”
才不会有多一分。
叶小戌怔怔地,慢腾腾收回自己的冰丝。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手腕全是血,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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