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对了乔同志,那你工作会去沪市吗?”
“有时会去。”
钱医生听着很高兴,说:“我在沪市有个侄女,可能她这两年家里换了地址,我联系不上她。可不可以拜托乔同志在去沪市工作的时候帮我打听打听啊?”
“自然可以,你把你侄女以前的地址给我,我去当地的派出所帮您问问。”
“那可真是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拆了石膏,出了医院,乔平和刘淑敏说:“我打听过了,这个钱医生在骨科这方面还挺有些水平的。这脚扭了,别觉得现在拆了石膏,就没事儿了。也还是得常来医院让医生看看长好没有,你也别怕麻烦,而且现在钱医生有事儿找我帮忙,对你这个病人该更上心。”
“敢情你答应帮钱医生的忙是为了让人家继续给我看脚啊?”
“也不全是,我帮他打听打听他侄女,这就是顺便的事儿,不过能让一个医生欠着我人情,自然不亏。人嘛,难免有个病病痛痛的,就算不是钱医生这个骨科大夫能看的病,他也能帮咱介绍其他的大夫,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对,你可真是事事不吃亏。”
“瞧你这话说的,不过淑敏,说起来你当初崴了脚,应该去部队医院的,你。要说骨科,还是部队医院的医生最有经验,钱医生可没法比。”
“我就崴个脚,人民医院离得这么近,哪里至于去部队医院。再说了,我一个百货大楼食堂的厨子,怎么能去部队医院?”
“怎么不能去,部队医院的老孙可没少找我帮忙,你找着他,他肯定会安排的。再说了,延敏不是在部队当兵吗?你是延敏的姐姐,自然是军属。”
“瞎说,我这又不是直系亲属。”
“你把延敏拉扯大,你爹娘没的时候他才七八岁吧,没有你他能长这么大,还读了大学,进了部队?长姐如母,没有你能有现在的延敏?”
刘淑敏对弟弟延敏的确非常上心,她十□□的时候就有人给她说亲了,但为了供延敏读大学,刘淑敏生生把自己拖到二十三。等延敏大学毕业进了部队,她才开始考虑个人问题。
正好单位分房,她和乔平又都是单身,最后就结婚了。
刘淑敏还是说:“话虽如此,但我这也不至于到部队医院。再说和我一个病床的那个小孩儿,就是和秀秀玩的挺好的那个周百重,他家里是武装部的,但人家也是在人民医院看的脚伤。”
乔平奇怪:“武装部离着部队医院这么远,他怎么来人民医院看病?”
“那天听那孩子说,他是在百货大楼附近的九中玩,和九中的学生争执伤的脚,他哥哥判断出他伤得比较严重,就把他就近送到人民医院来了。”
虽然刘淑敏和乔平现在像普通夫妻一样聊着天,说着话,但是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今天就是他们“谈判”的日子。
这也是当初说好的,在刘淑敏脚伤好了之后,乔平给她一个答复。
刘淑敏并不想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然后在某天大半夜里或者一觉醒来,派出所的同志到了家里,告知她的丈夫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要去劳动改造了。
劳动改造还是轻的,虽然刘淑敏没有细看,也没有细问,对乔平做的事儿不算非常了解。
但乔平现在手里那些钱,都够判他个十年八年了。
乔平是自己的丈夫,是乔秀秀的父亲,刘淑敏不可能去举报他,刘淑敏心里却是非常不认可他的所作所为。
国家为什么搞计划经济,不允许投机倒把,因为穷,不是老百姓穷,是整个国家都穷,国外被帝国主义国家封锁经济,国内因为战乱损失的都得建设回来,国家的黄金还全被拿走了。
而且帝国主义一直虎视眈眈,国家必须搞军事建设,可不是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最让刘淑敏不理解的是,她和乔平都是建国以前就出生的,那个时候过的才是真正的苦日子,不仅经济上苦,更可怕的是活着没有盼头,整天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怕什么时候就丢了命。
现在的生活真是比建国前好上太多太多了。
在刘淑敏小的时候,她爷爷整日都偷着念叨,什么时候能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她爷爷是宁安有名的厨子,那时候为了不给日本人做菜,他爷爷大冬天,把自己的手放到冰水里,活活把手冻坏了,冻得再也拿不了菜刀,一个一辈子做饭的厨师,自己废了自己的手。
爷爷当时说,没了手,不能拿菜刀,还能苟活。但伺候了日本人,当了汉奸,真是没有脸活下去。
爷爷手废了,刘淑敏那个败家子的爹做饭手艺普通的很,日本鬼子瞧不上。
刘淑敏还记得她家的邻居,卖绸缎的一对夫妻,他们的女儿被日本人瞧上了,不愿意,最后一家五口全被杀了。
他们是多么和善多么勤劳又多么普通的人啊,可他们没有一天见到新中国的太阳。
这样的人很多很多,很多刘淑敏小时候记忆里的人,已经永远的停留在记忆里了。
刘淑敏喜欢现在的生活,这是小时候的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刘淑敏觉得乔平这个人实在是不懂得知足。
乔平却觉得自己很冤,他的确是有倒买倒卖,但他和那些资本家不一样,他只是个普通的二道贩子,又没有囤积居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