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棠正等着他的下文时,结果却见他直直看着旁边的茶肆,她曲起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你说话呐。”
骆夜白答非所问:“我渴了。”
韶棠无奈,“那我们在此歇一会儿再过去。”
今日出门的早,此刻风恬日暖,他们选了茶肆外边的摊子坐下来。
骆夜白好像忘记了韶棠要去“空青阁”的事情,还有模有样地跟店小二点了一壶茶和几样小点心。
韶棠看着他,好笑道:“是绣庄没有备茶,还是‘空青阁’煮的茶不够好喝?”
话一说完,便见骆夜白定定看了过来,他神情端肃,道着:“棠棠,我有话要跟你说。”
韶棠心有所感,微微瞥开了视线,“说什么?”
“好是好了,但是……”骆夜白有始有终,先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但是疤痕还没消。”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韶棠愣了一瞬,方道:“男儿身上带些疤没事的,不是脸上就好。”
骆夜白小声说了句话,恰巧小二送茶过来,韶棠没听得太清楚,正要开口问时,又听他接着道:“棠棠,别生气了好不好?”
“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他声音低低,“但有一些我可以解释的。”
“从夕岚巷回府时我跟你说大概过个几天就会回来,后来出了点意外,我原是想先回去跟你说一声的,但那时我出入都有康王的人暗中盯着,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制止他们,所以也不能直接来找你,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但这的确也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康王会这么快就找到了你。”
听到这里,韶棠将视线转回到他的脸上,“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骗我。”
“是,都是我的错。”
这一句话骆夜白早就想同韶棠说了,只是事情发生得突然,还是一件接着一件,有时候时机不对,短短几个字反而会让人听出敷衍的意思来,所以他一直等到了现在。
韶棠嘟囔:“本来就是你的错。”
说起此事,难免不让人回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情形,骆夜白眼前浮现出一道满含惴惴的身影,片晌,他微垂下眼,瞳仁倒映出此刻她的灵动模样,而在她的周围,温柔弥漫。
“棠棠,你可还记得,其实那时你问我是不是季予然时,我说的是……”
“你闭嘴!”
他话未说完已被韶棠打断,刚才那一瞬,她亦是不知不觉回想起了那个乍暖还寒的中午,而今细细想来,或许那一个问题的答案正是一切阴差阳错的开始。
她杏眸圆瞪,“你还敢狡辩?”
“不敢。”骆夜白瞬息改了口,“那时候你没听错,是我错了。”
韶棠仰起小脸,便是想起了什么也坚决不承认,她咕噜咕噜饮下一几口凉茶,声音变得软糯无比,“嗯呐,就是你的错。”
从康王派人将韶棠掳走至今,他们终于于暖融日光之下,开诚布公地说起此事。
这些时日,韶棠每每想起,都是既后怕又庆幸。
倘若不是从康王府回来后她就找到了自己的姨母,表哥还有表弟,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陷入怎样的苦痛与郁结之中。家人的关怀与呵护,如同夜幕降临时亮起的煌煌灯火,虽不能彻底驱散黑暗,却能让她置身光明。
无论暗夜有多么漫长,她都无需再害怕,也无需执拗着不敢往前。
前些天表哥还来找她认了错,说了一些她尚未知晓的原委,说此事并非全是骆夜白的错,有他的私心作祟。
但韶棠怎么舍得责怪自己体弱多病的表哥呢,况且这表哥还是名满大梁的予然先生,还为专门为她画了画像。
那可是传闻中一笔一划皆值千金的予然先生呐!
即便不是她的表哥,她拿人手短,又如何说得出苛责的话呢?所以,总而言之,还是骆夜白的错,他一个人的错。
但也正如表哥跟她说的那般,人生无常,或许还有比一拍两散更合适的解决方法,如果她暂时还没理清自己的心意,那便交给时间。
骆夜白见她神色缓和,声音轻柔再道了声:“棠棠,别生气了。”
韶棠垂眸不语,听他声音近了几分,“给你买糖葫芦。”
她反手就给拍了回去,“你当哄小孩呢。”
“那不能够,小孩一根糖葫芦就能哄好了。”
韶棠不乐意了,叉着腰问着:“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无理取闹了?不好哄了?”
“当然不是。”骆夜白后悔不迭,连忙哄道:“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我考虑考虑吧。”
韶棠警告地盯着他,“考虑好之前,你都得听我的。”
骆夜白当然应是。他心里明白,如此已是她最大的让步,而有了这一步,便也相当于让他心里有了底,后边的事情,一步一步来。
他一高兴,便想要去牵韶棠的手,但旋即被她轻轻拍掉,她含嗔乜去一眼,“还在街上呢,拉拉扯扯不害臊。”
“那回府的时候可以?”旋即,他又替韶棠回答,“好。”
韶棠无奈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此次出门是要做什么了?再不过去一会儿话都没说两句又要吃午饭了。”
在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起身前往“空青阁”,好在离得不远,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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