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太监摇了摇头。
胤禔扯出一个笑,重新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四格格所居的摇床里,奶嬷嬷倾身看了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格格睡相最好,枕头怎的往左挪了几寸?枕头的重量不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秉承着谨慎的念头,奶嬷嬷伸手摸了摸,豁然间脸色大变。
枕头底部,摆着一张黄纸。
她颤抖着翻开,黄纸分为两层,中间包裹着的……是几粒痘痂!
第81章 花生 一更
“贝勒爷,不好了!贝勒爷!”暖阁连着孩子们玩耍的厢房,奶嬷嬷恐惧地跪在外头。
胤禔紧皱眉心,掀帘看向她,奶嬷嬷语无伦次地讲述方才的发现,“不过一日时间。格格被人算计,枕头底下塞了痘痂,奴婢不敢挪动,黄纸放在摇床里边……”
不仅是大贝勒,伺候的人面色全变了。胤禔看向与弘昱玩耍的四格格,抖着声音道:“你,拿爷的牌子进宫请太医。”思虑太医难等,他又急急吩咐,“你去请大夫。烧热水,把窗打开,收拾四格格昨儿用过的东西,还有弘昱,等大夫诊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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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贝勒府的名义请来的大夫,一共三人,医术精湛,在民间颇有名声。
先给阿哥格格诊脉,他们对视一眼,面色开始凝重。继而检查摇床里的黄纸,翻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观这模样,说不准是水疙瘩,还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天花。
大夫低声问:“痘痂放了几时了?”
奶嬷嬷颤声道:“少则半日,多则一日!小主子待在一块,玩了也有两个时辰。”
半日,幼儿染上的可能性极大。痘痂放在枕头之下,如今四格格的脉象,却比大阿哥稍稍平稳一些。
这倒是奇了,许是四格格自打娘胎出生,被养得很好。
忐忑至极地同大贝勒禀报,胤禔双拳紧握,哑声道:“你的意思是,大阿哥发作的时日,会比四格格……”
说着停了一停,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阿哥格格年纪小,脉象却极健康,未染上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草民也拿不准。”大夫犹豫着道,“为今之计,只能等。”
将两位小主子隔开,等症状发作,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大贝勒没说话,半晌给了银两,让人客气地送走大夫。恰恰此时,太医气喘吁吁地到了,得出与大夫一模一样的结论,只他忌讳更少,翻过黄纸看了又看,透过窗楹、照着日光瞧,最终发现纸上印着几缕金线,还有刻得极细的花纹。
手感柔软,做工精致,绝不是普通的黄纸,竟像、竟像宫廷御用之物。
把蹊跷之处与大贝勒一说,暖阁霎时风雨欲来。
胤禔怒极而笑,“给爷查。近来三日,都有谁进出暖阁,还有进出贝勒府的下人,行踪一并查清!”
裁剪拇指大小的一片黄纸,浸水晾干,在日光底下晒了好些时候,胤禔辨认不出,只剩名贵的印象。
他阴沉着脸,叫人前去内务府比对一二,“还请太子妃通融于我……”话音未落,生生拐了个弯,“回来。等阿哥格格发作再说。”
安排好一切,胤禔死死闭上眼,“去正房,通知福晋。”
说这话的时候,他竟生了怯意,终是放低声音,“去吧,她最是在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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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日,大贝勒府剧变,大福晋昏厥的惊事传入宫中,畅春园也得了信。延禧宫居于封禁状态,若要得知消息,按理应延迟两日;惠嫔按捺住急迫,准备两日之后提出照料的请求。
再等两日,再等两日……
她在大宫女掌心,一笔一划写下“纸”的字样,大宫女会意,轻轻点了点头:黄纸成功交到茴香手上,娘娘不必担忧。
惠嫔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目光跨过虚无,好似望着遥远的毓庆宫。
早年太子妃没有入宫,宫务交由四妃掌管,供给毓庆宫的纸张,她借乌雅氏的手,为自己留了一份。
不为什么,只为未雨绸缪,当下不就派上了用场?
太子势大,他们只能沉寂。若胤禔发现不了,日后寻得时机,自有她揭出太子的把柄;胤禔发现也无妨,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知道怎么做。
水疙瘩不是绝症,更扳不倒太子,如今揭露,不是明智之举。皇上渐渐年老,太子正值壮年,那时候的猜疑,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手段阴险下作,竟寻侄女出气,怎配储君之位?胤礽,弘晏,赫舍里氏害她至此,谁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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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嬷嬷禀报大贝勒府诸事的时候,弘晏恰在毓庆宫中。
太子妃怀有身孕,心肠柔软,最听不得这等事,何况孩子年幼,蓦然遭受大罪,大嫂哪还撑得住。
闻言紧蹙眉心,“水疙瘩还是……出痘?”
全嬷嬷摇摇头,“拿不准。四格格尚且安好,大阿哥发起烧来,太医守着不走了,说是要等红疙瘩冒尖,才能知晓病症。”
弘晏仰起头问:“陷害他们的歹人,还没抓到吗?”
全嬷嬷慈爱地看向弘晏,解释说:“能出入暖阁,全是大福晋的跟前人;排查府中进出,更没有想象中容易。”
大福晋身子不好,贝勒府采买众多,不乏混水摸鱼之辈,若一个个审讯,少说也有三四日,等不得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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