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头,对上一双桃花眼。
眼仁漆黑,眼底本来平淡无波,却在看见来人时,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几乎是同时出声。
“江少卿。”
“沈娘子。”
两人打过招呼,目光相触间,都笑了。
沈鱼移开视线,落在方才要看的灯上,却大失所望,隔着树叶看觉得新奇,原来只是一只狮子灯。
江砚白在看她,俏丽的脸蛋没什么表情,只小嘴微微抿着。
沈鱼回到座位,江砚白跟过来,极其自来熟地和她们坐在了一桌,对着老板娘来了句,“来一碗元宵。”
阿莓对这个突然多出的男人见怪不怪,只要小鱼在的地方,好像总少不了他的身影。鉴于江砚白那次不文弱的表现,阿莓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他坐下时,没心没肺的对他笑了下。
沈鱼点的三碗元宵已经上桌,阿莓长臂一伸揽过去两碗,舀上一个吹了两下就往嘴里送,沈鱼提醒她,“你小心烫,先咬个口子。”
幸亏她这提醒不算晚,阿莓上次吃个灌汤小笼包舌头被烫了好几天,那几日吃什么东西都不觉美味,真是难受了她好一阵子。
阿莓乖乖听了沈鱼的话,先咬了一个小口,芝麻内馅立即涌了出来。
沈鱼也咬了半个,白糖与芝麻在她嘴里化开,瞬间占据你整个味蕾,芝麻香很足,甜味也够,好吃!
“真这么好吃?”见她难得露出餍足的神情,江砚白低声问。
沈鱼还沉浸在美食中,他突然出声,她偏头道,“江少卿尝尝不就知道了。”
老板娘正巧端着元宵上来,江砚白看见那元宵,笑了,“这四色元宵,与沈记的五色糕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卖元宵的老板娘听了,也笑起来,“这位郎君想必是沈记常客,的确我家这个元宵是从沈记的五色糕来的想法,只是那蓝色却怎么也调不出来。”
老板娘很坦然,沈鱼吃着元宵,缓缓抬眼,“是找不到类似颜色的食材吗?”
老板娘老实点头,“这紫色与蓝色的食材太过少见,那紫甘蓝太贵,用它来染色便得不偿失了。”
沈鱼温和一笑,冷色系的食物确实难找,因为能被送上餐桌的食物都是能让人有食欲的东西。
沈鱼想了想几种能染蓝色的东西,要不就是太贵,要不就是现在还没有。她眨了眨眼,对老板娘道,“四色很好,足够了。”
老板娘对她一笑,回摊位前做元宵去了。
江砚白挑眉,“沈娘子不生气?”当着她这个掌柜的面,说自家卖的东西来源是沈记的,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这有什么?她没偷没抢的,染色的法子又不是我独一份。”花点时间就能想出来的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
江砚白眯眼道,“沈娘子似乎——并不反感自己的手艺被人所知?”
沈鱼将第三个汤圆送进口中,笑道,“其实任何技艺都重在传承不是吗?”
江砚白没说话,继续听她讲,“厨艺,雕刻技艺,木工活,医术,虽然老话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万一碰上个白眼狼徒弟,晚年定会凄惨。所以如今的师父教徒弟,都藏着掖着,甚至常磋磨人家两年才肯教东西。这没错,但我不喜欢。”
在信息爆炸的年代生活过,见过一种种古老技艺的失传,快餐与工业化代替了传统菜色与手工艺。不少国宴泰斗都不惜在网上教人做菜,只求这厨艺能够不失传。
沈鱼怅然,如今不能倾囊相授是时代所囿,无所谓对错,她不能指责什么,只是不喜欢。
“若每个师父都藏些诀窍,那几代下来这独门手艺失传,岂不可惜?”
“传授技艺还要时刻想着徒弟会不会背叛,这也太辛苦了些。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正运气不好遇上了个黑心肝的,便打上一顿逐出门去,再找徒弟便是!”
江砚白眼里都是笑意,“沈娘子兵法学得不错。”后面的话虽有些孩子气,难得率真可爱。
吃完了元宵,阿莓还要去看灯,沈鱼不想扫她的兴,也就由她拉着。
江砚白垂下眼,“晚些时候还要花车游街,花车上各式各样的灯都有,还有几层高的大灯笼。”
阿莓眼睛发亮,“真的?”她头一次在盛京看灯,对江砚白口中的灯充满了兴趣。
沈鱼没经历过,自然也想看看这古代巧夺天工的技艺,也看向他。
江砚白缓缓道,“自然是真的,只是花车都有固定的路线,去晚了,最好的位置便都抢不到了。”
两人都没见过,当然也不清楚路线,只能求助与江砚白。
沈鱼开口,“还请江少卿告知最好的位置在哪?”
江砚白却道,“那地方不是商铺,我与那地主人是熟识,不如一道去?”
阿莓:“好呀,好呀!”
沈鱼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呵,男人——这人的小心思,现在是越来越不加掩饰了呀!
江砚白嘴角微勾,“那就走吧。”
沈鱼被阿莓挽着手臂,瞧着这笑得没心没肺的傻妞,江砚白要是把她卖了,说不定她都能替人家数钱呢!
到了江砚白所谓的“最佳观看地点”,沈鱼更加无语了,看见那熟悉的“春安堂”三个字,她又多看了几眼。
但想想他说的话,好像确实挑不出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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