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还是谁,他跟璟瑜到底是什么关系,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璟瑜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十一年来到底身在何处又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假的,那他又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冒璟瑜,甚至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重重疑问让应呈深呼吸一口气,疲惫至极,几乎无力应对:“我去打个电话。”
傅璟瑜立刻意识到他这个电话是要打给谁,一抬头满眼皆是祈求:“阿呈,别……”
“我给你时间!你现在说不出口克服不了我可以等!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更久,只要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这个真相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但他们不可以,他们等得够久了。我可以让他们先别过来见你,但他们必须要知道,他们的儿子没死,傅璟瑜你还活着。”
他说完就决然走到阳台,江还瞥眼看向衣柜背后贴了满镜的文件,忽然明白过来第一天踏进这个家的时候,为什么会在衣柜里找到一个烟盒。
他又一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手,太过用力以至于剧烈颤抖起来,只听傅璟瑜轻轻叹出一口气,笑了笑,恍惚让人觉出三分甜腻的宠溺:“他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样子,冲动,急躁,但偏偏领导着一切,他总是有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依靠他,不是吗?”
江还回过头,淡然笑了一声:“好久不见。欢迎。”
“他是要工作的,看来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需要我们俩和平共处了。”
“是啊。不过大概时间不会很久,你说呢?”
“我可以把你这话的意思,理解成你不太欢迎我吗?”
江还深深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我们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同一个时空,我们之中……有一个是不存在的。”
傅璟瑜忽然笑了起来:“一个?你忘了我们俩都是谎言吗?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投射在累累罪行无数冤骨上的海市蜃楼,我们都是不存在的。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江还……你的名字就是一个谎言。邂逅重逢与生离死别,都是有意的欺骗,不是吗?”
江还端着咖啡的手指节泛白,他奋力克制才忍住了喷薄而出的火焰,冷静地说:“原来,你还有胆子提起……那些所谓的累累罪行和无数冤骨。”
“我们都是不存在的,只有当年那些孩子,是真实存在的。”他看着江还的眼睛,缓缓摇头,“我不无辜,你也是。”
“存在即合理,至少傅璟瑜和江还都干干净净地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江还抿了一口咖啡以克制他已经到崩溃边缘的怒火,一抬头,却瞥见傅璟瑜意味深长的眼——
“不管怎么说,我不需要你替我赎罪,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你只是个赝品。”
“他什么都不知道。”
“假如你一开始没有选择他的话,他确实可以以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就这么活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全身骨折更不会差点醒不过来,我没有追究你把他拉进漩涡的责任,已经很慷慨了。”
江还沉默,猛然攥紧了握杯的手,良久才开口:“你想做什么?”
“做我一直以来应该做的事,一如既往。”
两个人比肩而立,就这么一齐看着应呈打电话的背影,只要应呈稍微回一下头,就能发现——
从姿势,气质,神色,目光等等等,江还和傅璟瑜,竟一模一样。
像到他们俩看起来仿佛只是隔了一面镜子,又仿佛是打破了时空的克隆体。
阳光灼热发烫,而这两个自地狱踏骨而来的男人,身上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寒。
77、当年
然而应呈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疑问,电话那头就简短而有力地说了一句「滚回市局」,随后冷漠挂断。
——老爸怎么知道他不在市局?
糟了,是专案组!他是下来督导专案组的!
应呈立刻原地打了个寒颤,转了个身就要走,这一回头却见江还和傅璟瑜一人端了一杯咖啡,齐刷刷地站在衣帽间过道里盯着他看,忍不住滞了一秒——
这两个人竟透出一种诡异的同步感,明明长得并不相同,却给人以一种复制黏贴感,仿佛……
他们共用一个灵魂。
这种没由来的诡异联想让应呈生出一股恶寒,连忙说:“局里还有事,我必须得走了,璟瑜睡我房间,我睡沙发,你们俩在家等我。”
他说完抬脚就走,刚迈出两步又连忙退了回来,把一张卡放在茶几上:“江还!这几天璟瑜也住在家里,给你钱肯定不够用,我把我的工资卡也给你,你先用着,不够去市局找我,我先走了。”
江还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只听见「嘭」的一声,大门在阳光之下震落灰尘,于是回头笑了笑:“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
傅璟瑜端着热腾腾的咖啡,阳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他温柔而绅士:“相处愉快。江还。”
应呈放工资卡的茶几底下,窃听器正一闪一闪亮着红光。
——
诚如应呈所推测的那样,这桩案子之大,涉案之广堪称全国第一。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市局往死里封锁了消息,但四面八方前来支援的人手,却仍然在悄无声息间,带来一股莫名紧张的浪潮,淹没了整个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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