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说,这是大将军和谢医女小别胜新婚, 两人柔情蜜意, 不许旁人打扰。
天地良心,谢陟厘自从回营后就没进过大帐一步, 给风煊送药都被亲兵挡了回来。
“大将军说让曹大夫来。”亲兵为难地执行着大将军的命令,看着谢陟厘脸上的失望, 安慰道, “可能……可能是不想谢姑娘你太辛苦吧……”
谢陟厘觉得风煊样样都好,就是有时候肝火太旺, 有点喜怒无常。
那日她帮他换好了药,大敌已去, 原以为他心情不错, 她心中也甚是欢喜,很想和他说几句高兴话。
结果没等她开口, 风煊冷冷扔下一句“你今夜睡这儿吧”, 然后起身就走。
留谢陟厘在原地一头雾水, 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他生气了。
罢了,好在他终于可以好生调养伤口,医护营里也不会再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伤兵, 城里夜晚的焰火升空而起,在天女山大营都看得见,一切都因为这份安定而显得格外美好。
不打仗真是太好了。
曹大夫一换药就知道谢陟厘给风煊用过什么,回来立即把谢陟厘痛骂了一顿:“医者父母心,我们要照料的是病人的康健,你怎么能给大将军用那种虎狼之药?!”
惠姐听说了之后,也道:“难怪大将军恼你了。你这是全没把他的身子放在心上啊。”
说得谢陟厘也忍不住疑惑起来,所以当真是如此吗?可选那帖药的时候他可是丝毫没有犹豫,而且她心中也十分笃定,那正是他需要的。
难道是伤口愈合不易,所以他后悔了,于是迁怒于她?
怎么想风煊都不是这样的人。
到底是自己擅自做的主张,谢陟厘对于风煊伤口的愈合情况格外关心,有时夜深人静,她读着医书便忍不住停下来,静静聆听大帐中的动静,一心想着,风煊若是申吟或是喊人,哪怕风煊再生气,她也是要冲过去的。
但大帐的夜晚始终安静。
好在曹大夫每日都会告诉她风煊的伤情,用药之后愈合速度确实有所下降,但风煊身体底子好,再加上用药未超过三天,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太大,风煊的伤口一日好过一日,开春之后定然便无事了。
北疆的初春依然十分寒冷,医护营里的伤兵轻症者全部复原了,重症者则早就送去了云川城的善堂,医护营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谢陟厘也终于有空终于拿起医书。
之前那段日子收治过大量伤兵,对于谢陟厘来说仿佛一段密集的训练,从前只是纸上谈兵,上手之后才真正明白医药伤病因症施治的道理。
谢陟厘做事向来认真,最初被逼着学医的都能强行专心,后来自己愿学了,便更是废寝忘食。
此时开始摸索到门道,尝到了个中趣味,食啊寝的便完全不存在了,每天睁眼便是医书医案,饭来了便吃一顿,吃的时候眼睛还粘在书上。
如此这般忘我,周围的在做什么全没怎么留意,只隐约觉得大家好像都特别忙碌,大营中每个人的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但因为她自己现在走路也是用跑的,以便节省路上的时间,所以也没大放在心上。
直到这日去医护营找曹大夫,发现众人都在打包药材,收拾行囊,不由一怔:“要搬帐篷吗?”
“阿厘啊,”曹大夫一面忙碌,一面道,“大将军下了军令,全军远征北狄,就在五日后,所以从今日起,我不能给你上课了。”
“远征北狄?!”谢陟厘呆住了。
上一次大央要去打北狄,是四年前的御驾亲征。
虽然亲征的结果是皇帝差点儿当场驭龙归天,但那一战至少折损了一位北狄王,这份丰功伟绩被皇帝毫不客气地记在了史册之中。
但即使是以四年前的浩大声势,也只是在北狄进犯之时迎敌,像此次这样的主动出击,乃是本朝开国以来第一次。前无古人,后……大概也不会有来者。
大将军……真的了不起。
“会去兹漠吗?!”谢陟厘忽然抓住了曹大夫的衣袖,问。
兹漠横亘在天女山西北数百里外,又被称为“鬼漠”,因为遍地流沙,凶险万丈,寻常人不敢轻易接近。
四年前为了迂回包抄北狄库瀚,大央兵为四路,其中一路由高崇恩带领,给高崇恩当向寻的,便是谢涛。
“我哪里知道?”曹大夫失笑,“这你得去问大将军。”
大军出征的具体日期都是临时公布,行军路线自然也属于机密,谢陟厘知道自己激动之下确实问错人了,赶紧放下医书,帮着一起收拾。
只是她如今不知怎地就混成了大帐的门外客,那些亲兵没有一个肯放她进去,谢陟厘也没有直闯大营的胆子,只好寻思着,罢了,反正只要大军一出发,总归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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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见啊?”
大帐内,风焕将帐帘掀开一线,看着谢陟厘的背影走远,“你和嫂嫂又吵架了?”
“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不要胡说。”
风煊翻着风焕送来的粮草册子,万事具备,只待开拔,一年来他一直为这一天做准备,如今终于准备好了。
风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有人去年也说过这句话,还口口声声过府不入,结果下一瞬就喜滋滋地回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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