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去了?”李明琅轻翻一个白眼。
等银兑子换来,拢共两千两,李明琅将其中一半的兑票藏在家中祠堂,另一半留在手上也不放心,干脆遣林师爷去云福巷前后打听一番,看看能否包下一家镖局或是车马行。
他们的运气不错,没过几日,林师爷就托过去的关系打听到,同在云福巷的另一家河源镖局因为当家的经营不善,打算找人接盘好回乡颐养天年。
李明琅拨弄算筹,柳眉轻蹙。
那河源镖局名号不响,但有二十位得用的镖师,还有带马厩和库房的三进院子。把银兑换成地皮和人马,将汪县令那儿来的银子再洗一道,就能彻底择干净了。
“就买它吧。”李明琅捻起一枚蜜饯,“咱们如今的人手只够走一趟镖,下边的小厮也没得锻炼的机会,总不能整个镖局白白空耗着。”
招徕人马,将云生镖局做大,等一切走上正轨,她才能告慰地下安息的爹娘。
李明琅望向窗外,树影横斜,乱叶飞过。等来年开春,距离天行皇帝驾崩就只剩两年。
她的时间不多了。
乱世之下,人如草芥。李明琅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即将到来的八方风雨中,图一席之地。
买下河源镖局一事进展顺利。
晌午前,李明琅跟河源那位白发垂髫的老镖头去衙门更换契书上的名字,为免汪县令从中作梗,还给经办的主簿递了一荷包的银子。反正是汪县令的银钱,她花着不心疼。
午后,河源镖局的匾额就换上了云生镖局的字样。
李明琅站在犹有新漆味道的牌匾下,望了会儿林师爷题的字,心情愉悦,快步走入院中。
河源镖局原先的镖师契书自然转到云生镖局旗下,李明琅俏生生立在台阶上,看向院内垂头丧气的二十位镖师。
“怎的,落到我李明琅手上不高兴啊?”
镖师们额上冷汗如豆,讪讪道:“当家的误会了。”
他们哪儿敢不高兴啊?现如今,云湘城里谁人不知,云生的李镖头是个狠人?
李明琅清咳道:“既然你们已是云生镖局的人,待张镖头考校过你们的功夫,分出等级,以后的月钱都比照云生的镖师。我手下不养废人,只要你肯忠心做事,到手的银钱在城中各家镖局都算一等一的。”
见新来的镖师们仍缩手缩脚,李明琅啧了一声,叫张镖头把人领去校场,又往人堆里望去,抬了抬白皙的下巴。
“吕镖师,我将这二十位兄弟交给你,你可愿意?”
吕镖师,名叫吕乐成,云湘城人,前不久才在李明琅比武招亲时惜败谢钰。他本以为,谢钰上位云生的姑爷没两天,他就要收拾包袱离开云生。
却没想到,谢姑爷没跟他计较,甚至于没搭几句话。而李当家更没有因此感到尴尬,反而借比武招亲看到他的能力,将新来的镖师交给他统率。
吕镖师当即跪下:“谢当家的赏识,属下愿意!”
李明琅笑道:“起来吧。这些镖师暂时由你带队,过段日子由你牵头押镖,日后做得好了,能与张镖头平起平坐也说不定。”
“属下不敢。”吕镖师人高马大,背后的双刀在肌肉虬结的脊背上寒光熠熠。
谢钰在李明琅身旁,淡然看着她收买人心的手段,心里却因吕乐成被重用而不大舒服。
他高居庙堂,什么高官厚禄没见识过,何至于为一介甲等镖师的名头犯酸?真是稀奇。
镖局扩充了人手,最紧要的莫过于四处牵拉生意。
镖师们只有行在路上,将主顾们的贵重货物从一地押送至一地,才能给镖局赚银钱。李明琅为此没少掉头发。
深秋午后,四足博山炉香烟袅袅,花香袭人。
李明琅斜倚在镖局书房榻上。今日她穿得简便,上身着石榴织锦袄子,搭一条宽松的茜色蚕丝裤子。屈起左腿,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边,神态懒散,翻阅镖局近来的账册。
谢钰沉着脸进屋时,她也没动弹,只抬起眼皮,懒洋洋地觑那人一眼。
那身茜色裤子的裤腿宽松,隐约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李明琅一无所觉。
谢钰挪开目光,不去看李明琅放松懒怠的坐姿,温声道:“当家的,门房那儿来了位主顾,说是汪夫人的家里人。”
“哪位汪夫人?”李明琅挑眉。
“汪县令的妻子。说是她有一位侄女,要在年前远嫁去临州,想委托云生镖局送嫁。”
“哦?”李明琅眯起眼睛,像一只狡猾灵慧的猫,“汪夫人的侄女儿?临州?让林师爷接下吧,这一趟镖,我亲自去。”
第29章 书生小姐
谢钰的黑眸中浮起忧色:“当家的,其中定有阴谋。你就不担心……”
李明琅却轻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知道汪县令对云生镖局有歹心,咱们多加防备便是。更何况,你就不好奇那滇西王封地内的临州,有何古怪么?”
素黑的折扇柄轻点薄唇,谢钰与李明琅沉默对视片刻,淡声道:“那在下要与当家的一起去。”
“忒的黏人。”李明琅嘟哝。
谢钰假作没听见,蹭李明琅一碗茶后就走了。
他来到云湘城,最初的目的便是借江湖人士或是镖师的身份悄无声息地混入滇西王铁桶一般的封地中,查探滇西王私下的计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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