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刚刚来的那位光头大师想带你回寺庙,带着你吃斋念佛,步入佛道,你是愿意跟他离开,还是留在这里与我们修习剑道?”
“我”没想到会被这么郑重地征求意见,苏开朗看了看柳舒言,又求助地看向蔺华成,脚尖忐忑地在地上磨圈。
“说出你自己的想法就好。”蔺华成缓声鼓励道。
“我想去爹爹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苏开朗说完这话后,立刻低下头,不敢看柳舒言的表情,“对不起,姐姐。”
真是臭和尚啊,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结果又被他摆了一道。
心被轻轻扎了下,不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罢了。柳舒言半跪在地上把孩子拥入了怀里:“没事的。无论做什么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的。”
“我从来没见过爹爹,但阿娘跟我说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个大英雄,他救了好多人。我想离爹爹近一点,我想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柳舒言合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拍着他的背:“好嘛,想去就去,又不是不能回来了,有什么好哭的?难道还要我再哭给你看吗?”
似是回想到了什么惊悚画面,苏开朗打了个哭嗝后,立刻捂住嘴。反而是蔺华成生起了好奇心:“话说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小言哭过。”
“不,师父,你不想。”柳舒言拍了拍膝盖,站起来。
第二日,慧净带着飞龙寺的佛修在山门等候多时,柳舒言领了苏开朗去山下集市晃完,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提着一条鱼慢慢地踱回来。
不等飞龙寺的人有异议,申绍辉一把剑插在地上,叉腰骂道:“早干嘛去了?乌龟都爬得比你快!再晚点,太阳都要下山了!”
“这不是来了吗?”柳舒言一脸无畏地牵着孩子上前。
申绍辉正要再骂,慧净笑着出来打圆场:“阿弥陀佛,申掌门勿恼,柳施主也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苏开朗:“恭迎佛子。”
在慧净的带领下,一群佛修双掌合十同时朝苏开朗行礼。刹那几十个光头明亮如镜。
“恭迎佛子归寺!”
苏开朗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柳舒言。怎料柳舒言却松开了手,唇瓣微微张合,没有发声,只朝他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僧侣,小拳头团了又松,终是单手执掌,有模有样地朝他们回礼。
慧净看着苏开朗走到他们的队伍里,转身朝向申绍辉:“阿弥陀佛,此次我寺能迎回佛子,有赖剑宗侠情。贫僧愿代表飞龙寺允诺一个人情,日后若剑宗有请,飞龙寺上下必全力相助。”
哪料申绍辉听后,直接摆手:“人是柳师侄带回的,你要许人情就直接许给她吧。”
一个宗门还是一个人,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剑宗其他人也都没有异议。
慧净面上难得浮现出愕然之色,只很快他就调整回来,笑着看向柳舒言:“柳施主,以为如何?”
没想到的是,柳舒言也让他惊愕了一番——
明丽的少女道袍加身,长发高束,肩扛着长剑,剑尖上还挂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如此的不协调。但顶着众人的目光,她依旧自得悠然地开口道:“是朗儿自愿跟你们走的。我剑宗除魔卫道,济民平难皆是家常便饭,谈何人情相邀?”
然不待众人称好,她话锋一转:“当然,送上门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对嘛,这才是你。”系统blingbling地发光。
柳舒言直直看向慧净:“大师可真能代表飞龙寺做主?”
和尚含笑点头:“可以。柳施主尽可相信我。”
“现掌门师伯,诸位同门,还有飞龙寺佛修在场,我请各位做个见证。”柳舒言上前了一步。
“我曾答应朗儿娘亲的托孤之举,所以也算得上是他的亲属。如今他要跟随慧净大师回飞龙寺,我尊重他的意愿,但我希望慧净大师与飞龙寺诸位能答应我两个要求。”
“柳施主的意思是要用飞龙寺许出的人情换这两个要求?”慧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拨动念珠,“柳施主,请讲。”
“第一,我已经把玉符,和联系符,以及练气前足够点亮联系符的灵石都交给了朗儿。我要求你们不能主观或者客观上阻止他与我们联系,也不能阻碍我不定期上门拜访。”
“可。”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柳舒言看向他,然后扫向他身后的人,“我要求你们在朗儿十六岁前不许给他剃度,允他带发修行。”
“这”不止慧净,其他佛修也耐不住想上前理论,只是被他拦了下来。
“即是你们的佛子,言是天生天定,何时剃度又有甚区别?”柳舒言扛着剑,侧头问道。
慧净低诵了句佛号,抬起头:“敢问柳施主此举又是为何?”
“我只是想给他争取多一个选择。他现在还小,我希望等他长大到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时,还能有机会选择是当一个剑修,还是一个佛修。”
“大师信天选,我信人定。修仙,修佛,皆是人字做偏旁,人人离不开人。”
她仰起头,双目湛亮,抬手相邀:“大师可敢与我赌上一场未来?”
慧净久久看着她,这样的少女浸在夕阳的余晖中,实在是美好得不像话。
“阿弥陀佛。”他垂首与她一礼,“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