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五年由赵居澜主持,朱辞参与开凿的博洋渠在天华八年初夏竣工,大半年的时间已明显带动了沿河十几处城镇的建设,去年夏季也因着博洋渠的分流有效缓解了洪涝的情况。
这是赵居澜交给沈慕仪的第一份答卷,也是沈慕仪在朝中真正立威的开始。
所以今年在上京陪文定昕过了除夕,沈慕仪就迫不及待地要来南方视察,想要亲身感受她这被当地百姓称为“大善”的政策成效。
赵居澜见师柏辛并制止沈慕仪的意思,摇头道:“师行洲啊师行洲,早知你变成这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当初我就该单枪匹马冲回上京,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当这个皇夫。”
“表哥可是御机署署丞,正二品。”沈慕仪特意比划了个二字在赵居澜眼前晃了晃。
赵居澜忙行了个虚礼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给署丞大人见礼了。”
“我家表哥才不吃你这套呢,是不是,表哥?”沈慕仪道。
师柏辛只将沈慕仪的大氅拢紧了一些,道:“不是想痛快玩一会儿?半个时辰,再久我会担心。”
沈慕仪点头,道:“我去前头买个花灯,就半个时辰,不能多了。”
“就半个时辰。”赵居澜佯装催促道,“就借你家表哥半个时辰,多了我也不要,困得要回去睡觉呢。”
沈慕仪也将师柏辛的大氅拉紧了几分,道:“那我走了。”
话音落了,那双手还搭在师柏辛的大氅上。
“我先陪你去买花灯。”师柏辛道。
赵居澜正要表达不满,一句“重色轻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沈慕仪心满意足地离开,他才恍然明白,苦笑道:“你这哄人的方式还挺别致。”
师柏辛但笑不语,和赵居澜并肩在人群中走着。
“真不准备回上京了?”师柏辛问道,“我去看过老侯爷……”
“我在南方待着舒坦,三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再让我回上京反倒觉得陌生。”赵居澜看着街边经过的一个个卖花灯的摊位,神色渐渐悠远愁苦起来,恍惚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渭水大营那儿有这么热闹吗?”
“年前叶大人递了折子回来,说是一切安好,西北虽然艰苦但和你一样,也是在那里待习惯了,不打算回上京了。”
赵居澜一句“挺好”哽在喉口,终究没说出他和叶靖柔之间这让他又爱又恨的结局。
短暂沉默后,赵居澜重拾笑容,颇是欣慰地看着师柏辛道:“原以为你就这样身居后宫,跟你阿瑾恩爱情长,谁晓得你们居然搞出了一个御机署,如今怕也是公务缠身,你的阿瑾就没怨言?”
当初师柏辛为了沈慕仪放弃丞相之位,是心甘情愿,但在沈慕仪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委屈了他,也不想就此埋没他的才干,便通过重整御史台再联合一部分因婚退朝的皇室宗亲成立了御机署。
御机署由沈慕仪和三公共同考核审定的官员以及过去因与皇室联姻而失去入仕资格的人员组成,参与议政但只有谏议权无任何实际权力,另设有监察之职负责对该衙署官员进行监督,以防有人借皇亲宗室的关系谋私。
御机署最高长官为署丞,由署丞每日撰写政务汇总谏议呈交沈慕仪,直接对沈慕仪负责,但谏议期间,三公必须在列。
如今师柏辛担的便是这御机署署丞之责,每日需与沈慕仪同时起身上朝,朝会后回衙署梳理相关政务,拟写谏议,有时一整日都未必能与沈慕仪见上一面。
回想起成亲这三年的时光,他与沈慕仪从内到外都彼此扶持,不论是最初成婚时的一片哗然,还是在沈慕仪宣布成立御机署时遭到的各种攻讦,师柏辛感叹的是他过去总认为还柔弱的沈慕仪能够面对且处理好每一次的困境,渐渐赢得了越来越多的支持。
他曾经的理想不正是如此,不正是希望沈慕仪能够独当一面,真正坐稳女帝的宝座,受臣民爱戴吗。
时局令师柏辛欣慰,尤其他不仅陪伴沈慕仪成长,还与她心意相通,能够相守一生,如何会再有怨言?
见师柏辛眉间眼底都掩不住的笑意,赵居澜感叹这三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变化,各自的境遇早就不一样了。
“算了,我原也还有事,不过是掐着时间赶来看一看你们,我也赶紧去买盏灯带回去给飞飞。要是再食言没能陪她过这个新年,我这小侯爷就坐实了食言而肥,不守信用了。”赵居澜拍了拍师柏辛的肩,道,“保重。”
“保重。”师柏辛目送赵居澜离开,去找沈慕仪前顺手买了一盏花灯,算是应景。
稍后两人在桥头相遇,沈慕仪看着师柏辛手里的花灯,惊喜道:“你也买了这个?”
两盏兔子灯,一处相思意。
师柏辛提灯到沈慕仪面前,道:“冷不冷?”
沈慕仪摇头,将自己的灯和师柏辛的换了换,拿在手里越看越喜欢,道:“我还以为你跟长恒要多聊一会儿呢。”
“他有事在身,不比我们清闲。”师柏辛问道,“明日就去玉阳县?”
沈慕仪轻轻拨着花灯,道:“嗯,消息早就递给俆放了。博洋渠开凿中期咱们不就商定了新的河道工程吗,年后就差不多要开始了,我想着趁这次机会去看看他,听说他收了个小徒弟,将来必定也是咱们这些工程的栋梁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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