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婉言终结话题的意思了,可那纨绔哪里是个明白人, 当即以为他有心无力, 便笑言:“我来教你, 小娘子最好哄,只需……嘿嘿嘿……”
纨绔笑得猥琐, 话音未落就被她满脸不耐烦地踹翻了,红衣烈烈, 嚣张如风:“你长脑子是不是为了显得高一些,他看着像是需要你教的样子?”又转头对崔游道, “下次他再敢教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告诉我,我收拾他。”
那纨绔平日里每个正形,被她踹了一脚也不恼,揉着自己的贵臀, 道:“你倒是不着急,耽误了你这小友的婚姻大事可不好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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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你莫不是还心疼他,他整日里都不知道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回去之后再不让小满同他一起了,省得也被带坏了。”姜无芳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崔东,所以才不说话,又加了一句。
崔游被她的话拉回思绪,日光越来越盛,她向来皮肤见光容易泛红,便道:“一边走一边说,程娘子那边吃用饭了,你也该心下安稳才是。走吧,善人娘子,今日庄子上送上一批水灵灵的梨子,要不要去看看。”
他往常从不在意这些,只是她甚是在意这些子瓜瓜果果,能入口的食材,他才上心些,过问几句。
如此下来,底下人却是觉得他开始关心庶务,更加不敢糊弄,奉上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连姜无芳都惊叹,原先已经以为是不错的了,却不想他一插手,还能有质的飞跃。
她这边一听说是有梨子,心情也是好了一些,暂时将收拾崔东的事情抛到脑后,与他说着先头程娘子的事情:“哪里就是什么善人了,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听你说她女儿被李义森迫害致死,家中双亲闻言惊惧身亡,物伤其类罢了。家破人亡已是不可挽回,生者若是支撑不住也倒下,那才是真的亲者痛,仇者快。”
崔游听她这么说,右手拇指轻摸食指,其余三指抠入掌心,掐出月牙形状的痕迹。
亲者尽逝,近者全失,程娘子还剩下她那个可笑的丈夫,而她……这些年身边只余一个小丫头,又是如何忍住这番苦楚?
连他都查不出来,那也就证明其实她能够就此隐姓埋名过上安稳生活的,虽然当初李将军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终究还是倾尽余力想给她换之后的太平的。
可是她还是放弃了。
他大概是能够理解她的。
曾经她仿若一把永远在鞘外的寒刀,张牙舞爪向世人宣示她的骄傲,这样的人在后来第一次和他重逢的时候,竟能低下自己的头颅,温和平静对自己说:“请贵人安。”
他感觉自己心下发紧,道:“你应该早些来寻我。”
姜无芳侧仰起头,看见崔游高大的身子挡住日头,他的侧脸被防不住的日光笼上金色,本就样貌出众,更衬得耀眼夺目。
她没有回答,转了话锋:“今日我听程娘子的话头十分不对,像是林郎君并不愿意她帮着过来指证李义森似的,这是怎么回事?若说这林郎君情薄,想着即便是舍去女儿与双亲的血仇不报,来保全太平也可以理解。可如今你一插手,李义森必死无疑,他为何不想做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实在奇怪。还是说李义森太过于狡猾,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一击即中。”
崔游目光闪烁,并没有回复她林郎君的事情,只是摇头:“他们这一桩事并不算得上是李义森的死穴,只是我与他们的目的一致,顺水推舟成全一番罢了。你也知道的,圣人近些年来做下来的荒唐事并不比这少。我已经安排万全,到时你只需要看便是了,不到万全,我绝不会置你于险境。”
李悫先头的荒唐事自不必说,霸占臣妻的事情也是做过的,那清流差点就要以头抢地,还是他拦住了才算罢。当时他的位置还不够高,身为李悫的宠臣,很是不受这些动不动就要死谏的清流待见,谁知道当时那个骂得最欢的,后来竟也要受他的恩惠。
再到后来,他进献的美人多了,李悫越来越忙。今日这个美人,明晚这个才人,十分不得空闲,这才没有日日盯着这些臣下的后院,看看有没有可以抢来的美人。
她点头。
姜无芳信他。
当时上头还有阿耶压着呢,李义森便已经是有些胆大妄为,否则也不会屡次遭到阿耶的训示,若不是有郑家舅父在,此人脑袋都要掉上几次了。
可见此人是已经从心中开始往外黑烂的。
如今他上头的那个主子便不是什么好人,他手中又掌握着蜀府三十四州的兵力,哪里会收敛?
须知这等欲壑难填的恶人,一旦拥有权力,如何能够收得住手?
她都不必问崔游,只消听他一说找到李义森的死穴,便知晓是什么事情了。
她那个伯父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无非权力二字,她的父亲当年如此臣服,还是死于这般无端的猜忌之下,那么这般不懂收敛的小人,又能活到几时?
不过……
刚才他说,是因为与他们目的一致,才顺水推舟的……可能自己于他而言也是如此?
只不过是恰好他们的目的都是在那几个人身上,最后也不过是一程顺路罢了,到后面,他扶植一个傀儡,大权在握,届时何等荣光。
他那时又怎会还耐烦与自己这个什么也给不了的人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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