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哼”了一声,若不是家家盯着,他早拔剑了。
他大步朝前,房峭吓出一身虚汗,老老实实弓着腰跟上,再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花宴办在清秋苑,楚王不肯上轿,大家便陪着步行而入。他和那少年亲密,谁也不敢出声相询,只能在心里尖叫。
这小霸王,从前不近女色,原来竟是个断袖!
这要是让圣上知道了,那……
房大老爷思虑再三,把咳嗽压下,凑近一步,顶着王爷的嫌弃,小声问:“王爷,这……位公子可要更衣?”
王爷是劝不动的,得叮嘱这小子,注意着些。
楚王空着的那只手立刻往腋下去,王爷赏“刺”,躲不得。我命休矣,房大老爷一哆嗦,脚软跪倒。
好在那位公子及时抱住了楚王,还不轻不重地训道:“王爷,时辰不早了。”
楚王甩袖背在身后,嗯了一声。
那公子放开他,又叮嘱了一遍:“难得来外头,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爆炭脾气的人,居然乖乖应了句:“你说得对。”
房峻恨不得现在就进宫去,但眼下,先招呼了人要紧,他皮绷得紧紧的,不敢再瞧王爷,只留神那位少年公子。
房家根基深,京城世家,没有他不知底细的。圣上那一代,没有活到生育的公主,那楚王的表弟,除了杨家那一路,再无其他。可杨家的亲戚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不好形容的少年?
容貌虽好,算不得拔尖。身形比王爷矮,却要圆润些。举止规规矩矩,但也称不上风流倜傥。
偏就这样只六七分的人才,得了王爷这般青睐。
早知如此,何不让自家那不争气的庶子试一试。
第30章
心下有了计较的房峻,被入了座的楚王挥退,立刻下去安排起来。
楚王瞪着湖对面那“花团锦簇”,有些嫌弃地对范咏稼说:“房家人脑子都不好使,这什么花都搬了来。牵强附会,挤成一团,也不怕吃蜜蜂屎。”
范咏稼知他不喜人多,不喜应酬,哄道:“横竖这儿只清树几棵,无碍。”
那倒也是,爷们这半院,只几丛菊花,多是些梧桐,再是湖边几棵柳,就连那桂树,也离他这座远远的,无需担忧那些蜂啊蝶的。
不过一看到那无处不在的梧桐,楚王又忍不住哼了一声。身边范咏稼见劝不来,轻咳了一声,总算清静了。
对面热热闹闹,这边自打他落了座,立刻无声无息起来。
楚王不在意,范咏稼倒是急了,小声提醒:“王爷,不若我们起身走走,到处看看,也算赏过了这金秋。”
那行吧。
他起身,住了脚等着她靠近。
范咏稼知他不达目的不消停的性子,只得妥协和他并行。
她特意引着他往高处的亭子走。
坐在亭里,下方一切,尽收眼底,但这有些远,下面的动静便听不分明。
眼见他们离了场,下面的人就活泛起来,公子哥举杯嬉闹的有,借机去瞧对岸的也有。
范咏稼瞄一眼亭外跟着的几个房家人,小声问他:“哪个是房崟岌?”
正专心听着下头动静的楚王回神,转头看向那处,下巴一抬,朗声唤:“房崟岌。”
立刻就有位青年公子弓着腰上前来,恭恭敬敬行了礼,“下官在,王爷有何吩咐?”
“皇上嘱我来瞧瞧,你去领了她来。”
送人进宫是举族大事,这个她指的谁,自然不必明说。
房崟岌弓腰应是。
他一退下,范咏稼悄悄问楚王:“你是不是听得着下头说话?”
“嗯。都是些你捧我奉的话,无趣、虚伪得很。”
范咏稼还是头一回见识这样的宴会,虽觉新奇,却压下了不体面的东张西望,只规规矩矩跟着他。
偶尔顺势一瞥,也不敢往细里瞧。
房崟岌很快领了那房如碧来问安,楚王摸着眉心,有些轻佻地说:“我这表弟,最擅画美人,让他好好瞧瞧,也好给圣上过过目。若是丑了,生下歪瓜裂枣的皇子,只怕会败了我褚家的好相貌,那可是大罪。”
房家能出三代皇后,除了家世,好相貌也是必备的。
房如碧很有信心地缓缓扬起脸,看的却不是“擅画”的表弟,而是发话的楚王。
这柔情似水的眉目,欲说还休、情意绵绵的眼神,看得范咏稼实在是不舒坦,轻咳了一声。
楚王端起茶盏,喂到她嘴边,柔声道:“秋燥伤嗓,你饮口茶润润。”
房如碧垂眸不动声色,心里却MMP:两个基佬,浪费我表情!
范咏稼自觉胡乱吃醋可耻,劝服自己要大气些,悄悄推了楚王一下。
楚王这才看向半蹲的房如碧,大发慈悲:“起来回话。”
房如碧便缓缓起身往侧边靠。
大房的人虽然心里不痛快,却懂得一笔写不出两个房字的道理,不敢在大事上有闪失,上前替她周全:“请王爷示下,这……是现下便画,还是贵亲休息时再画?”
“大画家”范咏稼急得想抠身边的他,楚王倒是一点不着急,只说:“先作首诗来听听,有画无诗,缺精少神。且圣上纳新,选的是一个有德有才,无能的草包,还是莫进宫闹笑话。”
不想惹煞星发火,房崟岌只得忍了气答道:“王爷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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