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廉稍稍松了口气,想赶紧离开这里。他刚转过身,吓了一跳。
只见几步外,一身黑色外袍的窦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几人身后,正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事。
“三弟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窦廉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掩盖自己的慌张。
柳恩煦一听见郁昕翊的声音,忙着转头去看他,可窦廉早就提步挡在了她面前。
郁昕翊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淡漠地打招呼:“真巧啊,今日竟然在这碰见了皇兄。”
窦廉一如往日的谦恭,摇摇头,略显忧伤地说:“今日太后开恩,准我入宫看望父皇,好解了我这些日子的担忧之苦。”他一脸委屈,抬头看着眼前的窦褚,奉劝道:“三弟这个时候一定要谨慎,可别像兄长这样,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郁昕翊并没马上答话,沉默了片刻才说:“多谢皇兄提醒,查到是谁动了手脚吗?”
窦廉咬着唇角,有苦难言的样子,皱着眉头胆战心惊地说:“这些事不宜议论,三弟还是别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此时里里外外都有人盯着我。”
郁昕翊目光幽深,漆眸黯淡无光,他冷眼看着窦廉在面前卖惨,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窦廉转身交代身后的嬷嬷扶着“许氏”登上马车,同时还跟郁昕翊笑着道了别。
郁昕翊视线落到许氏身上,只觉得她面色枯黄,看着憔悴不堪。被嬷嬷架着的身子绵软无力,看着倒像是久病多日的样子。
柳恩煦只有机会看他一眼,就被身边的侍从挡住了视线。两个嬷嬷走的极快,她没有机会再去看他第二眼。
刚上了马车,窦廉就看到柳恩煦已经红了眼底。他让侍卫匆匆驾马离开,直到驶离宫门好半天才彻底舒了口气,转头看着柳恩煦说:“弟妹怎么还哭了呢?”
柳恩煦低着头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她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
窦廉掀开车帘跟车夫交代直接去京郊后,重新坐回来后,身子完全靠在车壁上,放松的语气说:“起码还最后见了一面不是?这两日王妃能陪着本王看看两位弟弟的好戏了。”
柳恩煦觉得嗓子干燥地厉害,每次吞咽口水还能尝到难以忍受的苦涩。她紧紧皱眉,捂着嗓子轻咳。
她不知道窦廉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但这个时候他能出京,柳恩煦觉得定是得了太后的首肯。
她发不出声音,干脆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告诉郁昕翊自己现在的处境。可窦廉太谨慎了,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让柳恩煦偷偷留下。
柳恩煦不想泄气,她目前似乎找不到可以逃脱的办法,只能养好精神,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一路颠簸,出了城之后,窦廉还带着她又换乘了另一辆车,才向京郊一个建在山林间的村落行去。
马车停在山脚时,已是夜色初上。
柳恩煦一路上都仔细感受着喉间逐渐淡去的苦涩,直到能轻咳出声音。
马车停稳后,她随着窦廉下车,才发现面前的山坡上有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岔路,几条路的尽头都是漆黑且丰茂的树林。
窦廉在她面前,横展开手臂,示意她先往前走。
柳恩煦抬手揉了揉脖颈,提着裙子缓缓迈上石阶。
窦廉跟在他身后,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柳恩煦看到其中一条岔路尽头,小跑着钻出来几个拿着火把的人。
柳恩煦放慢步子,发现岔路尽头,一个一袭青衣的男子背影正消失在黑暗里。
第103章 前夕 “明日太后派人去搜查蓟王府时,……
柳恩煦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努力向黑暗深处再看,却什么也没了。
迎着窦廉跑近的几人皆是穿着粗布棉衣的农夫打扮,可精壮的体型却并不像是只会刨地撒种的农夫。
几人见到窦廉, 先是恭敬地弯腰行礼,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的人报道:“雷将军已经在上面等着殿下了。”
窦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柳恩煦, 对几人交代道:“照顾好王妃,可千万别让她一个人。”
柳恩煦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见他笑着往自己面前凑了凑,温和道:“这样的地方,怕王妃住不惯, 吓着。”
言罢, 窦廉负着手带着另外几个人匆匆往道路尽头走去。柳恩煦只好同押送自己的另外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往另一个方向去。
她谨慎地瞧了瞧周围, 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有拿着火把的人巡逻站岗, 与其说是农庄, 倒更像是个军营。
直到侍卫领着她走近一处临近山崖的土屋,两个给自己装扮的嬷嬷才先一步进屋点亮了里面的油灯。
柳恩煦发现这个土屋的位置非常偏僻,而且是个至高点。她环视一周, 看到漫山遍野的土屋内都燃着昏暗烛火, 星星点点的亮光倒像是隐匿在山林间的一头头野狼的冷眼。
山间小路上巡逻的侍卫们表情冷淡,咆哮的山风从耳边呼呼袭过,使得这个地方更显阴森, 让她浑身不舒爽。
她走进屋后,在嬷嬷的帮助下卸掉了脸上的易容药水。
不似上次郁昕翊的药水涂抹过后脸上只长了些红疹, 这一次脸上的红疹变成了指尖大的脓疱,甚至蔓延到了脖颈。
柳恩煦不敢抬手碰,只觉得脸上到处都又痒又疼。
不用她说,在旁边收拾的嬷嬷就看出了她的不适, 忙着跑出门,让侍卫去报给窦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