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昕翊眉头越蹙越紧,他印象中,柳恩煦从没喂过自己,更别提给他擦嘴了。
他面色冷厉地咬着嘴角越想越气,却见柳恩煦突然抬头看自己,语气冷淡地问:“王爷在取暖吗?屋里就一个炭盆,恐怕暖不了三个人。”
这话的意思谁还听不懂?就是把人往外赶嘛。
灵隽觉得头皮发麻,低着脑袋小心去看柳恩煦背后盛气凌人的蓟王,他很怕小王妃的反常引起王爷对他的不满。可偏这个时候,他不争气的肚子竟然传来一阵咕噜声。
柳恩煦往灵隽身上又掖了被子,起身去门外找忠羽,让他取些晚膳来。她不想跟窦褚共处一室,自己没再多留,跟忠羽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秀月一同回了云霞殿。
陪伊宁走了一天,她觉得小腿都有些发酸。泡过脚之后,小腿放在秀月膝盖上,任由她给自己揉捏。
柳恩煦趴在床上,捧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觉得秀月捏着小腿的手一顿,之后小腿落在一双温热的手掌里,她听见秀月起身,碎步匆匆退下的声音。
郁昕翊见柳恩煦一点反应也没有,清了清嗓子,在秀月的位置落座。
“殿下怎么不歇在东翼楼?”
柳恩煦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柳恩煦没听到窦褚回应,只觉得他揉捏小腿的力度刚刚好。
屋里一片寂静,除了柳恩煦翻书的声音,就像没人存在似的。
过了好一会,郁昕翊才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孙韦凡在珏南酒肆醉了酒,被许相的人送回了府上。”
柳恩煦翻书的手轻轻按在摊开的书册上,转头看向郁昕翊,眼神里多了一缕惊讶。
珏南酒肆?
柳恩煦印象里,那铺子离吉财当铺不过百来步距离。
“殿下告诉了他我们今日的行程?”
郁昕翊面无波澜,依旧垂眼揉捏柳恩煦已经淡淡发红的腿肚:“我想他会想清楚利弊。”
柳恩煦手臂撑起身子坐直。
郁昕翊的另一重意思是,孙韦凡一直被许相的人盯着。所以,半点差错也不能有?
郁昕翊见柳恩煦一脸沮丧,将她卷在小腿上面的丝裤落下,语气耐人寻味:“王妃是生长在阳光下的,但我不是。”
柳恩煦琢磨他这句话的含义。
郁昕翊继续道:“若王妃的夫君是蓟王,你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担忧和顾虑,所有的事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只要你想。”
柳恩煦才恍然自己今日对他的态度或许有些过分,她神色稍缓,伸手去握他的掌:“我没有这个意思…”
郁昕翊看似不在意,反握住她白皙的小手,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幸福的笑意,好像这是能带给他幸福的唯一源头。
“可我不是蓟王,我要做的事永远只能在阴沟里,见不得光。”
柳恩煦心头一酸,原本对他的气恼烟消云散。她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依旧像此前每次撒娇讨他欢心一样,靠在他肩头唤了声:“阿翊~”
郁昕翊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不得不说,她习惯性的伪装,的确令他爱不释手。这一声轻唤,就像一缕毒汁,缓缓流进了心头,足以令他醉生梦死。
他抬手抚了抚柳恩煦顺柔的长发,让鼻尖的薄荷芬芳更加浓郁。
“王妃想要什么呢?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柳恩煦像只小猫往他怀里钻了钻,娇软地哄着:“只要阿翊呀~”
郁昕翊笑了,眼神却是空洞的,笑容里始终带着落寞。
柳恩煦觉察出了他的异常,在他怀里转身,躺在他腿上看着他。他眸子里的孤傲完全被惨淡的忧伤覆盖,这种眼神,她只在灵隽眼中看到过。这一刻的他,不像是个人人敬畏的蓟王,倒像是个孤儿。
屋里再次静默。
柳恩煦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杀了窦褚?”
男人笑了,语气中带着妥协和无措,轻叹:“他才是皇子啊…”他用指尖梳理着柳恩煦散开的发,继续道:“小时候入宫,他当众欺辱我母亲,我气不过把他打伤。我以为会被处死,皇上却下旨让母亲替我挨了板子,背上打的皮开肉绽。母亲说,那是龙嗣,我这辈子都不能伤害皇上的孩子。”
他在回忆往昔。可在柳恩煦听来,他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个位子还给那个疯子。
“你打算留着他全身而退是吗?”柳恩煦的表情不再如先前那般随意。
“是。”郁昕翊的手指落到床上,垂睫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神中只有坦诚。
柳恩煦的鼻子突然发酸,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谈论起这个话题。
“那你怎么安排我的?”
看着她逐渐发红的眼眶,郁昕翊沉默不语。
他该对她俯首称臣的。这场戏演的太真实,连他自己都忘了她的夫君另有其人。
“至少我还在蓟王的位子上,能给你的很多。”
柳恩煦心头被重重地凿击了几下,她猛地坐起身,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手臂,情绪有些失控:“很多吗?都有什么呢?让我守着你留给我的一切去陪伴一个禽兽?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起离我远去的爱人?这就是你留给我的?”
“阿芋…”郁昕翊眸色渐深,伸出手想揽她入怀。
柳恩煦脸色更沉,将他伸向自己的手臂推开,光着脚站起来:“那你不必愧疚的!我本来就该嫁给他,他才是我的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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