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国公云秉正年纪并不算大,可是头发已经花白了, 眼神看起来慵懒的很,放松地倚靠着, 不住地捋着胡须, 道:“儿啊, 明日成婚诸事,可都安排好了?”
云修竹刚要回话,却被良国公夫人抢过话头, 道:“都安排好了,老爷放心便是。”
云修竹见母亲已经为自己说话,只得垂下头不言语,而良国公闻言蹙了蹙眉,也并没有看云夫人,直接道:“为父已经给吏部的左侍郎通了信,户部空出来一个从八品主事的缺儿,让你顶上,六日后你去上任即可。”
云修竹又要行礼回话, 却听云夫人又道:“才从八品啊,咱们修竹可是今科状元, 不能再高些品级吗?”
“无知妇人!”良国公看起来耐心告罄了,立刻直起身子, 蹙着眉道, “能在长安城中做官就是极好的了,太子爷尚且进六部历练,今科状元就想一步登天, 直接去做侍郎尚书了?”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云夫人看起来倒是并不尴尬,反而有些忧心地望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妾身是觉得修竹为人良善,没什么心眼儿,又不懂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怕他再有个什么闪失……”
良国公冷嗤一声,道:“还不是让你给惯成这副模样了?你如今倒还真有脸说……”
云修竹蹙了蹙眉,想要说几句话,却被良国公的眼神给逼退了,只见良国公一挥衣袖,道:“罢了罢了,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了,不说也罢,先回去歇着吧。”
良国公话毕便起身往后院走,云夫人起身想要拦他,道:“明日要迎亲,老爷今夜宿在……”
良国公并未听自己的老妻说些什么,径直往后院的西边方向去了,云夫人见状脸登时垮了下来,等他走后暗自啐了一口,道:“一把年纪了,又去找那狐狸精,真是不嫌丢人!”
云修竹在一旁听着颇觉尴尬,云夫人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后,笑了笑道:“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只要把夫妻间的小日子过好,再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来,娘就觉得心里满足了。”
云修竹对母亲还是十分恭敬的,急忙颔首应是,宽慰道:“母亲不仅是国公夫人,还是状元母亲,在长安城中可是有史以来头一份,儿子以后娶了夫人,定与夫人一道孝敬您,以后您就等着享福就好。”
云夫人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携了他的手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道:“你那个未来媳妇,娘瞧着不错,等她进门之后怀了身孕,娘给你寻摸两个身段好模样好的通房,等你在做到五品官儿的时候,娘再张罗着给你纳两房妾室,你觉得这样可好?”
云修竹闻言脸登时红了,小声道:“母亲,儿子不要什么通房和妾室,儿子知道您为儿子好,不过以后还是莫要再提此事了,尤其是莫要在阿蕊面前提起……”
云夫人的脸又垮了下来,将自己的儿子好生打量了一番,只见他满心满眼都是即将成婚的喜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才勉强恢复了笑意,道:“此事日后再说,你先回去歇着吧。”
云修竹这才行礼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闭上双目,耳边响起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脑海中满是江问蕊娇羞美丽的模样,根本难以入眠,便起身燃了烛火,打开桌案上的抽屉,取出了一条手帕。
云修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手中摩挲着手帕一角绣着的窗花纹样,脑中回想起江问蕊将手帕绑在他受伤处的那种触感,和那沁人心脾的馨香……
他更睡不着了,只得拿出书卷来捧读,却几乎都在愣神……
雨渐渐停了,清晨的第一缕微光也从窗前洒下,晨鼓声声响起,云修竹一夜未眠,却并不觉得困倦,反而精神百倍,已然迫不及待要将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善良又美丽的娘子娶进家门了……
霎时间,整个良国公府就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似的,为的是府中世子大婚之事而奔波,这一忙就忙了近三个时辰,当云修竹骑着高头骏马从良国公府走出来时,众人皆叹好一位如意郎君。
只见云修竹一身青袍,头戴黑缨冠,将整个人衬得面白如玉、长身玉立,脸上洋溢着丝毫不加掩饰与克制的傲气,如同日出东方时发出第一声的羽毛鲜亮的雄鸡一般,仰起高傲的头颅睥睨众生……
若按照婚俗,一般是下午近黄昏时分才开始迎亲,但良国公夫妇信佛,执意让儿子自午时开始出府,到大慈恩寺上香拜上三拜再去迎亲,云修竹身后跟着迎亲队伍,随之前往了大慈恩寺……
这日,曲昭雪携落英搭了何家运货的牛车赶来了大慈恩寺,却没想到在门外竟然碰上了穿着花花绿绿的迎亲队伍。
曲昭雪又好生看了看门口的匾额,见上面赫然写着“大慈恩寺”四个大字,才放下心来,生怕自己走错了地方,拉着落英下了牛车,再三谢过赶车人,顾不得那么多便快步赶入了寺中。
曲昭雪就在离门口最近的殿中求了一签,向解签的小和尚言明,自己想要找元坤师父解签,那小和尚欣然应下,将曲昭雪引到了紧邻后山的一座小屋,请她在外面稍等片刻。
然而,曲昭雪和落英二人立在这座颇为简陋的小屋之外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曲昭雪看着后山之景,又回想起那一日她救了云修竹的情景,蹙了蹙眉将这段情景拼命赶出脑海之中,而落英等得不耐烦了想要直接推门而入,谁知刚一推门,却见门口一只凶狠的动物,看起来又像狗又像狼的,冲着落英就是一阵狂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