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的家族，都反对这庄婚事。
    甚至还想把她嫁给另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
    幸好，珠儿还是爱我的，她宁死不从。
    我知道，她还在等我，等我去接她。
    我甚至想考取功名。
    可是，我虽然自小也习文读书，可是功名，不是那么好考取的，需要时间。
    很多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就为了个功名，可到头来，不过也是一场空。
    珠儿就算不从，可她毕竟等不了我多久的。
    我就算考取功名，也来不及。
    那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我央求父亲，几乎是使尽了手段，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可是，还是不能让珠儿的父母同意。
    他们认为，婚姻一定要门当户对，我们倚花山庄，根本配不上他们家族。
    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时的我，真的是无比绝望。
    朋友劝我放弃。
    甚至还介绍了几个很美的姑娘给我。
    可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已经约定了海誓山盟。
    我非珠儿不娶，而她也非我不嫁。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那时我只觉人生，无比黑暗。
    这支木簪，就是我那时候，斥了重金打造的。
    我趁着黑夜，用我们倚花山庄高明的轻功，潜入到了她们家。
    我把这支木簪亲手送给了她，让她知道，我对她的爱，过去没有变，以后也不会变。
    我们相拥在一起。
    但是，并没有做任何逾越礼法的事。
    花蝴蝶是风流的，但不能下流。
    不过，我那时，也提出，要跟她一块儿私奔。
    因为，如果不私奔，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她在一起。
    她哭了。
    她告诉我，如果私奔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跟她的父母亲人相见了。
    她央求我，让我再想想办法。
    我于心不忍。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私奔，那样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所以我们最后，又做了一个约定。
    两年时间。
    再给我两年时间，如果我还不能将她明媒正娶，我们就私奔。
    那是最后的决定。
    就这样，揣着这份约定，我就离开了。
    我那时下定决心，就算是跪下来求，我也一定要让珠儿的父母改变主意。
    可是，直到这两年的期限快要到来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门阀之间的距离，远比我想象的，要远得多。
    不是轻易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打破的。
    我很久没有见珠儿了。
    没有完成跟她的约定，我一直没脸见她。
    我打算下次再去见她的时候，就带她走。
    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没有办法，只能私奔了。
    可是突然间，天翻地覆。
    浩劫来了。
    突乎其来的，就来了。
    我们倚花山庄，在朝廷大军的袭击下，一下子就没了。
    我那时在外面买醉，才侥幸逃过一劫。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一夜之间，武林人全部成为了穷凶极恶的罪犯。
    我恨极了。
    也害怕极了。
    我不敢露面，到处东躲西藏。
    到最后，在山里躲了几个月，直到风声小了点，才敢出来。
    我的家已经没有了。
    我不能再失去珠儿。
    我把自己打扮干净，在一个晚上，又去见了她。
    可是，可是，她竟然变心了！”
    说到这里，黑蝴蝶突然就哭了起来。
    他哭得眼睛都红了，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哽咽着继续说，
    “我们说好的，要永远永远在一起，无论经历怎么样大的困难，都绝不分开。
    可是，她怎么能变心呢！
    她竟然要嫁给别人，她还让我赶紧走，说我会被抓起来杀掉。
    哈哈！
    她把我当什么人了？
    连她也把我当罪犯！
    她忘记我们，之前做过的约定了么？
    我说，我要带她走。
    可是，她竟然不愿意！
    我愤怒极了，我质问她。
    她不回答，只是摇头。
    她眼神中的那种陌生，让我寒心！
    我的家已经没了，连她也要离我而去。
    凭什么，要让我面对这一切！
    珠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你知道我躲藏这么久，最大的渴望，就是再见你一面么？
    你知道我每日每夜，思念的苦，都在将我的灵魂灼烧么？
    可是，你竟然变心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么！
    仿佛毁灭一切的火焰，从我的心底燃烧起来。
    我再不理会她的抗拒，掳走了她。
    她越反抗，我心底的火，就好像烧得越炽烈了。
    我失去了控制。
    我……强奸了她，强奸了我最爱的人。”
    说到这里，黑蝴蝶伏地便痛哭起来。
    看来虽然过了许多年，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依然无比巨大。
    故事没讲完，但看他这泣不成声的样子，估计也没法再讲下去了。
    旁听的四人一阵沉默。
    强奸。
    这个黑蝴蝶虽然可恨。
    但是，也的确可怜。
    他们四个，也就穆川小了些，浩劫的时候才八岁，没有亲身实地地经历过那场苦难。
    其他三人，就连最小的耿定，也二十八了。
    十二年前，武林浩劫发生的时候，没有亲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恐惧和绝望。
    那种人心最昏暗，最不能承受的时刻，又连遭剧变，连自己一直以来以为信仰的东西都崩塌了，的确很容易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
    当然，不是说他们就谅解了。
    这种事情是不可原谅的。
    受害，并不能成为施暴的理由。
    无论你受的害有多大，你都不能强加于别人。
    因为别人是无辜的。
    冤有头，债有主。
    报复无辜的人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
    “哭什么哭，哭得人心里烦！”
    “就算人家不喜欢你了，也是人家的自由，你凭什么把你的爱强加到别人身上！”
    “你这是强盗！”
    “给我滚出去！”
    见他还哭个没完，耿定再也忍不住了，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
    黑蝴蝶挣扎着爬起身，流着泪蹒跚着走了。
    耿定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脸上也抹了抹。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已经泪如泉涌。
    可何知是他呢。
    毕松、马壮、穆川，眼眶也早已都湿润了。
    武林人的四海，何以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