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汤水本就已经熬了一夜,今日从家中搬了好几瓮来,料理炭火的伙计一人盯着三四个,把控着火候。
胡师傅听着前院的动静,老早就备好了,大勺子一舀,轻点汤盅,不一会儿就是十份上桌。
隐庐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虽然知道这是在白白送,来回上菜的人都是一脸乐呵呵,一边喊号,一边传菜。
这局势眼看着变成了隐庐生意红火的景象,韦二郎长吁一口气,关上窗棂,道:“我刚才以为赵玲珑要当着那么多的面,说咱两苟合呢。”
那字眼不好听,崔昫沉了眼色,“玲珑不是小人心,她那番话只是因为你往日言语作弄她,所以才反过来作弄你。”
早不做弄晚不做弄,偏偏要那时候说,也不是什么好人。
韦二嘟了嘟嘴,闻着空气中漂浮的味道,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我想喝汤。”
崔昫一愣,搁在膝头上的手掌微动,“……我也想喝。”
韦二郎:“……”
听起来,他们两个好委屈呀。
幸亏伺候的长随有眼色,早已经出去抢了牌子,不然这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大半天的,只捞着一碗汤喝。
虽然这汤好喝地很,但韦二觉得自己肯定是有病。
放着家中好好的婆娘不疼,偏偏跟着崔二东奔西跑,笑话没看上,还被人当成了笑话。
嘤嘤~~
对崔昫而言,这一日过得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妻子还是不愿意回家,但是至少,人,他还是见上了。
不仅见了人,还喝了她做的汤,比起前几日的闭门羹,今日可谓是一大进步。
至于楼中不知多少人同他一样蹭上了汤,崔昫选择假装自己没听见没看见。
今日还有另一桩事情需要解决。
刚才和玲珑商量归家事宜时,她曾提到的什么‘家中婆子无礼’。
如此一看,玲珑不愿意回崔家过日子,另有缘由。
汤饱盅空,身后的各种议论抛开,崔昫翻身上马,杀气满满地冲回了家。
崔家后罩房
一处小院子
崔婆婆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里咒骂着恶人,等医者看过后,急忙凑上去问话,“我儿他没事吧?大夫,瞧瞧人肿的,我天神爷呀。”
医者道:“不碍事,不碍事,都是皮外伤。身上筋骨都好好的,没什么大问题。”
崔婆子这才放心,素娟擦擦眼角的泪珠子,一边抚着胸口顺气,还在哭诉,“我的儿呀,是哪里来的打杀匠,怎么这样狠毒?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郎朗乾坤,我崔家的人上街,哪一个敢下阴手……”
她一咒骂起来,前后祖宗多少都能被提起,好容易睡着的人硬生生被她给嚎醒了,甫一睁眼看清自己所在,顿时气恼,一脚将身边的崔婆子给踢开。
“别号丧了,我还没死呢。嘶…疼死我了…成三,成三,麻溜地给爷滚进来。”
被叫的成三没好气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翻着白眼,慢悠悠地晃荡进院子。
一进门了,顿时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凑上去,“崔爷,您别急,我刚才吩咐他们出去找那伙人去了。杨柳巷子不远,多打听下,不愁查出来是谁动手。”
瞧他这幅嬉皮笑脸,崔元就没好脸。
不过,此时他的脸肿成猪头样子,别人也瞧不出他是什么神情。
崔元踢了他一脚,一边嘶嘶嘶地喊疼,嘴里还囫囵着骂人,“你个废物件儿,爷平日里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一到关键时候,还不如养条摇尾巴狗呢。”
成三心说,吃你喝你了嘛,要不是你娘以前喂过二郎几口奶,这院子里谁知道你崔元是什么东西。
许是面上没藏好,叫崔元看出几分,对方顿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啪’地一声清脆。
成三一愣,险些没忍住站起来回手。
打人不打脸,他一个大男人,真是屈辱地很。
崔元打一巴掌还不觉得解气,又连着踢了好几脚,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了好多臭的,却听外院冲进来一个小丫头,神色焦急,呼哧地喘着粗气,“崔妈妈,前院传了话,说是...你......不尊主母,以下犯上...叫你从此搬出西苑。”
至于叫她去哪儿,却是没说。
崔婆子愣在原地,未等回过神来,就见外面涌进好几个持棒拿板子的豪奴,领头人的那个正是崔二郎身边的长随。
她脸色一变,心知自己要被主子惩治了好平息赵家人的怨气,拉长调子嚎一声,扑天抢地走出去,身子一软,半躺在地上耍无赖,“天爷呀,我老婆子好冤枉呐,不过是多说一句嘴,那赵家人怎么......”
“再敢胡乱攀扯,小心咱们打杀了你。”
长随一声怒喊打断了她,虎目一瞪,吓得四周人心有戚戚。
长随是崔昫身边伺候的人,最了解主子的心思,夫人因为新婚夜的事情一去不归,如今更是想要和离。
郎主日日去赵家接人,便是因为心中有愧。
这婆子仗着自己曾是二郎的奶娘,平日里作威作福就算了。如今犯下大错,还想着拉夫人的娘家下水,从崔家传出赵家的坏话,这不是坏主子的事情嘛。
他一挥手,身后几个家丁将崔家母子压住,又是捂嘴,又是跪地,另有几个婆子早就闻风而来。他们平日受这崔婆子多少气,如今见他们有此下场,高兴之余还上前求告,说要主动帮他们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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