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虾新鲜,素手来回几次就将泥肠挑去,蜀姜切丝,拌以雪花似的白霜糖粉,加川花椒粉,腌制片刻。
鲜虾下锅,只加上小许的凉水降温,等到再沸腾的时候,红虾肉在白米粥中来回翻涌,融合成另一种鲜香。
主仆二人配着一碟子酱菜,不一会就吃个肚腹饱。
吃饱餍足了,杏仁才后知后觉出异样,不安地收着东西,“女郎,这粥不是给姑爷留的嘛?”
赵玲珑摇了摇头,却不解释,等外院马车套好了,起身往外走。
杏仁嘟了嘟嘴,觉得女郎这样不冷不淡地样子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却有什么不一样。
想不通就算了,反正女郎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
自内院厨房到大门,过了居中的花园时候,赵玲珑顿了一下,转身到崔昫惯常呆着的书房留了一会儿。
然后带着陪嫁来的管事婆子丫鬟们又浩浩荡荡地回家了。
日中时分,崔昫刚翻身下马,连一句话都没交代,大步迈开,直直往后院赶去。
终于看到香海堂的大门,他才止住脚步,深吸几口气终于将胸膛中的狂跳安抚,又是往日那个八风不动,冷静自持的崔家二郎。
香海堂院廊下各处的红布还挂着,依稀能露出昨日喜事的欢庆感。
崔昫心间稍安,越往里走,莫名生出几分忐忑。
他把这归咎于自己马上疾驰一个日夜。
站在门前再次长吁一口气,而后伸手推门。
预料中的佳人身影和笑颜并无出现。
不仅是他的新妇不在屋中,连一个伺候茶水的丫头都不在。
这是去东边请安,尚未归家嘛?
他疑惑着,压下那点点不快,寻了正对着门口能瞧见院中情况的曲桐木月牙凳坐好。
马上奔驰数个时辰,面上犹有几分疲倦,他不由闭目养神。
思绪不知神游多久的时候,去听门边传来一声惊呼。
他立刻看了过去,而后一愣。
不是她。
“你是屋子里伺候的?”
门边的小丫头是远远路过,瞧着这边门开了,过来一探究竟,不想竟是主子回来了,她赶忙行礼,“回…回郎主的话,婢子是香海堂伺候茶点的。”
管家寻来的下人怎么如此做事?
家中主母不在,竟连一个看守的都不在吗?
崔昫无奈地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夫人何时出门去了东边的?”
这都日中,难不成是母亲留人吃饭了?
婢子一愣,迟疑道:“夫人…是辰时中…离府的。”
辰时中?那岂不是在东边呆了两个时辰了?
母亲留着玲珑能有什么事情呢?
他下意识的想了一会儿,紧接着整个人一僵,目光如电扫向地上跪着的婢子,“你刚才说…夫人离府了?!”
婢子颤颤巍巍地点头。
崔昫:“???”
恰这时,崔昫身边长随崔青带着人送了饭菜来。
郎君一日夜都在忙着处理成都府那边的事情,连着骑马不歇息,怕是早就饥肠辘辘。
本是最寻常的一件事情,偏崔青眼神躲闪,不敢直接抬头看郎主的表情。
长案就在自己身前,上有好几盘热菜烹食,样样精致好看。
崔昫却哪哪儿看不顺眼,“这是夫人做得饭?”
崔青摇摇头,“是内厨房的人做得。郎主,这几样是他们的拿手,奴尝着还行,要不,您试试?”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将一旁的银箸递了过去。
崔昫没接,只抬头冷冷地盯着他,“夫人做的饭菜呢?”
崔青自然知道赵家女郎将郎主的口味养地多刁钻,犹豫一下,还是实情相告,“夫人做的滚虾咸粥都被吃光了。……是夫人吃的,”
他觑了一眼对方的脸色,补充道:“没给您留。”
崔昫:“……”
话不用说的这么明白。
事情一波赶一波,未等他消化了婢子加长随传达的事情,外院书房的管事请命回话,说是韦家、高家郎君求见,现已在书房等着了。
*
书房中
高七郎背手在后,前前后后盯着墙上挂着的《十指钟馗图》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你就别看了,道玄的画你回回来回回看,都快长到墙里面了。”
说话的是韦家二郎。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将人拉回椅子上,“咱们是来给崔二郎贺新婚之喜的,你做做样子都行。”
他们二人同崔二郎曾有同门之情谊,又是自小长到的好友,昨日未曾好好喝上一杯烧春,故而今日决定特意来一场。
提起这一次的目的,韦二郎呵呵一下,手中玉扇子左右带起一阵清风,“哎呀,岁月不饶人呀,这一转眼,咱们崔郎君也娶到美娇娘了。”
听他矫情作长者的感慨,高七郎一耸肩,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撂下去,“你别作孽。赵家女郎虽是商户出身,但对二郎是打心里底的好。”
“你出去打听下,渝州城,哪一个家的女郎不愿意对二郎好?那是他赵家仗着赵老太爷救过崔老太爷的恩情,挟恩求报。啧啧啧,不厚道。”韦二郎憋了瘪嘴道。
整个渝州城多少人对赵崔两家的婚事抱有同样的想法。
高七郎却不赞同他说的话,“二郎能是那种被强迫着娶妻的人?咱们自小长大,那赵玲珑不也是自小陪着二郎长大的嘛。我看,这二人青梅竹马结成良缘实在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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