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恩身材瘦小,皮肤苍白, 不似陆行墨、陆向斌两个各有清俊风流的外表, 陆守恩长得十分平凡, 虽有五分像陆望龙, 但眼睛小了些, 鼻子塌了些,整个人唯唯诺诺,好不容易往上抬一眼, 看见陆姚氏华丽富贵的模样, 又吓得赶紧低头,满脸大汗。
他想寻找一向待他温柔亲切的柳姨娘,但左顾右盼都寻不着, 整个人更加驼背弯腰,对侯府陌生的环境非常不适应。
柳贞儿就怕陆守恩回侯府, 可能会起冲突,妨碍了自己珍贵的胎,自然不肯出面了。
“咳咳,恩哥儿的母亲是我十多年前识得的一个农家女, 本想带回家来,只是她生下恩哥儿不久就病逝了,我怜他没有亲母照拂,在侯府会受委屈,因此一直养在外面,现在他也十三岁了,该到说亲的年纪,你且瞧着有没有好人家的女儿,说给恩哥儿……”
陆望龙还没说完,陆姚氏就冷笑一声,陆望龙不由自主噤声。
陆姚氏对陆望龙连最后一点善意都没有了,这么大一个庶子,能瞒过她,可瞒不过柳贞儿,现在话里将柳贞儿撇得干干净净,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庶子肯定与柳贞儿脱不了关系。
还说怕接进府里受委屈,这是拐弯抹角说她这个侯夫人刻薄寡恩呢?
陆姚氏才刚经过儿子惹出来的祸事,如今哪里有空在意这继母、嫡母虚无的名声?
于是便冷冰冰道:“说亲?名字都没上族谱,哪家姑娘愿意说给咱们?这事儿我管不了,请父亲回来,能不能上族谱,是父亲做决定。”
陆望龙皱了脸,他还想着能避开父亲陆铭忠,便心存侥幸道:“我寄封信回老家宗祠,让他们添一笔便罢了……”
陆姚氏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望龙,凉凉道:“侯爷尽管写信,不过依我看来,这封信寄过去,不光父亲,族老们都要来侯府看一看您的好儿子了!”
陆望龙一时语塞,陆姚氏说得对,侯府多出一个庶子,用一封信打发,想得太过容易……
陆姚氏也不是询问他的意见,当即命人去京外庄子接陆铭忠回来。
陆望龙见状,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连忙又钻到后院去,寻柳贞儿想法子了。
陆姚氏看着陆守恩那畏缩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对丫鬟婆子们吩咐,清出一个院子来,让陆守恩住进去。
陆守恩只带着外宅里一个婆子过来,那婆子贼眉鼠眼,死命护着陆守恩,像是怕有人谋害她家少爷。
陆姚氏只瞥了一眼,淡淡道:“侯府不能有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奴仆,带下去好好教导,教不好,让她从哪儿来便送回哪儿去。”
那婆子听了,便要撒泼,可侯府不是外宅那没有规矩的地方,立即便有丫鬟婆子们涌上来,堵住她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陆守恩见状,吓得浑身发抖。
有另外的丫鬟婆子带陆守恩去院子里,陆守恩犹在发愣,像木头般任人摆布。
陆姚氏的大丫鬟秋桃嗤笑道:“也不知侯爷怎么想的?若是养在侯府,可不比现在这样子好多了?”
陆姚氏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肯定是柳贞儿的主意,将人养得胆小,才会听她的话。她那个人以为天底下只她最聪明,可她不知,她对男人的眼光烂得可以,侯爷是那样,这庶子又是那样,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光会听她的话又如何?我且等着看咱们家这柳姨娘的下场,侯爷庶子会是她的依靠,还是她的拖累!”
***
陆铭忠听闻平白冒出一个庶孙,便立即回了侯府,陆姚氏满脸憔悴迎上来请安,陆望龙低头不敢对上父亲的目光。
陆行墨与陆向斌安静站在一旁。
陆铭忠懒得理会儿子,只跟儿媳妇说话。
这几句话,便明白如今现况,陆向斌招惹宜芳郡主的事也知道了。
陆铭忠知道儿子那怂样,只说了句:“侯爷身边的小厮都拉去角门上,每人二十板子;养在府里的清客,都赶出去。”
陆望龙身边的小厮连忙喊冤,陆望龙见不罚自己,哪里还敢说话,便眼睁睁看着小厮们被拖出去。
陆守恩见了陆姚氏一回,便发了烧,因此并没有出来,陆铭忠只好去他院子里看他,已是让大夫看过了,丫鬟们正熬着汤药,棉被用物都是俱全的,陆姚氏做事还是让人放心。
陆铭忠便叫陆行墨领他去凭陵院。
陆望龙与陆向斌两父子见状,俱都松了口气。
陆姚氏看到他们二人没出息的模样,淡漠地甩袖而去。
而凭陵院里,陆行墨亲自泡茶给陆铭忠,陆行墨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彷佛这侯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陆铭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道:“所以我才不想回来,这府里一堆破事,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主动放弃爵位,看没了侯爷的名头,你父亲还敢不敢整日惹祸。”
陆行墨不置可否。“其实京城公侯世家,都有一二丑事,咱们侯府也不算特例。”
陆铭忠见他像个没事人一般,不由问道:“多了个弟弟,你就没什么想法?”
陆行墨看了陆铭忠一眼,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不管来几个弟弟,都与我无干,我是不会长久住在这里的。”
要不回临城,要不‘嫁’到赵永乐的公主府去,他从来就没有把平阳侯府当‘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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