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墨点了点头,又说:“微臣当时听见您的处置,也是这么认为,但这奸细其实查到这里,微臣与郡主都认为八成是那位礼部郎中高士宁,但他藏得极深,禁军那么多人,权势又重,至今查不到他,可见继续下去,大约也不会有结果。微臣便想着亲自与您谈一谈,接下来该如何做。”
赵承元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奇怪,往常女儿为了不让他出面,都自己与陆行墨私谈,现在为何陆行墨要亲自找他?
但仔细一想,现在女儿因着行刺一案,被自己禁足在重华宫,陆行墨就联系不上女儿了,那么想尽办法来见他,也是有道理。
于是便问:“你可是想到什么主意?”
陆行墨神色冷静,语调清晰道:“微臣认为,可以故意放些‘证据’,引禁军去查。”
赵承元略微吃惊,他从小接受的是正派教育,倒没有往这方向想过。“平白冒出‘证据’,可会让人怀疑?且若弄得不好,只怕会打草惊蛇,让那高士宁做出更加危险的举动。”
陆行墨又说:“太子殿下的疑虑很是,故而这‘证据’并不能直指高士宁,主要是要证实有奸细一事,太子殿下莫忘了萧隆义。”
陆行墨便将那些刺客的胃病与自己的推算,并这些日子私下的调查,一一秉告,才继续说道:“原先我们一直怀疑这奸细是与萧隆义通敌卖国,后来抓了北夷蛮王,才觉得北夷可能没有派出奸细。那么萧隆义又是与谁勾结?这奸细的目的是什么?不如趁着放些‘证据’,不求一网打尽,也要叫他们自乱阵脚,让咱们这边有机可趁。”
赵承元听了,点头称是。
陆行墨便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他有备而来,赵承元听得极为入神,听到最后,不由感叹,不愧是少年英才,这样年纪,竟就如此见解不凡,胆识过人,还不知将来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赵承元有些明白,为何女儿之前一直认为自己不能耽误了陆行墨,实在是如果大魏失去这样的人才,该有多可惜。
赵承元沉吟一会儿,便对陆行墨说:“那便照你说的做,你如今解了禁足,做这些事也方便些,若需要什么,便派人来东宫,孤能提供的,必会尽全力。”
陆行墨便谢了恩。
不料赵承元话锋一转,忽然又道:“孤让明珠问你,可知不知道公主驸马不能参政的规矩,也不知她问了没有?”
饶是陆行墨沉稳冷静,听了这话,也不由一呆,难得脸上露出些困窘,才答:“郡主……没有告诉殿下您吗?”
赵承元觉得他这副模样总算是他这年纪该有的青涩,顿觉有趣。“哦?难道明珠已经问过你了?你是怎么答的?”
陆行墨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在知道赵永乐回宫后并没有对太子提起那日的事,还是不免失落。
他干咳两声,有些尴尬,才把那天对赵永乐说的话,遮饰一下,也对赵承元说了。
赵承元微挑一眉,并不说话。
陆行墨不解其意,只好也沉默以对。
半晌,赵承元才忽然喊了一声:“来人!”
便有太监进来,赵承元就说:“去重华宫,让明珠过来孤的书房等着,孤等会儿有事问她。”
陆行墨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见那太监领命出去后,赵承元对他说:“这里的暖阁连着孤的书房,待明珠过来,你把方才对孤说的那些计划,也对她说一遍,她挂心此事已久,该让她知道咱们打算做什么才是。”
陆行墨对赵承元这提议有些措手不及,呆呆站在那边,片刻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谢恩。
赵承元听着他低下去的声音,觉得有些好笑。
他原也不愿意这臭小子见宝贝女儿,但方才听陆行墨说,女儿与他已经谈过驸马不能参政的事,并且答得挺好,赵承元便不解,为何女儿回宫至今都不曾对他提起过?
但听着他俩也没有发生什么矛盾,赵承元便心想,若女儿心中还有什么顾虑,干脆让他们敞开来说。
谅这臭小子在他的地盘,不敢对女儿无礼,说完话,这臭小子也就可以滚了。
陆行墨并不知道赵承元在想什么,只是暗自有些惊喜,没想到今日可以见到赵永乐。
当外头太监来回话,说明珠郡主已到了书房,赵承元便又遣了那太监出去,才对陆行墨指着东侧的暖阁,让他过去。
陆行墨应了,方才举步而去。
当他到了书房时,只见一个高挑袅娜的身影,正侧身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就着窗外洒下来的天光,低眸看著书案上写到一半的文章。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让日光照着,有晶莹的光辉轻颤,光影在她脸上映出细腻白嫩的肌肤来,朱唇微启,盈嫩得彷佛能滴下水来。
她身着一袭藕色蝶戏水荷细锦长袍,腰间系着一条胭脂色银绣罗带,愈发显得纤腰盈盈一握,姿态翩翩。
陆行墨不由站住脚步,静静望着她。
赵永乐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的时候,便转过头来,看见是他,面露惊愕。
陆行墨慢慢弯下腰行礼,哑声道:“郡主,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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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乐在前日父王使人来问她,关于陆行墨欲进宫请安一事,她便觉得父王的态度古怪。
没想到父王竟还安排她与陆行墨私下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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